“还是母亲疼我。”荆英攀住那胖妇的胳膊,三角眼一眯,恶狠狠地道。“可不能便宜了那贱人!”
“那是自然,你且放宽了心,如今她一个孤女能翻出多大风浪来?这荆妩素来便是个好拿捏的,不过是公子成的一姬而已,怕她什么!”胖妇拍了拍荆英的手,那与荆英一样的三角眼中满是算计鄙视。“我且想想,她既抢了你的富贵,咱们必不能让她好过!”
“母亲说得极是!不能轻饶了她!”荆英喜笑颜开地拉着母亲进了内室,母女两人好一通叽歪。
荆英母女如何算计叶子仪暂且不提,单说入了公子府的叶子仪。
此时正是明月初上,华灯耀彩之时,公子府中一派忙碌,叶子仪自打被公子成送进了寝殿,便再没见着他的身影,百无聊赖之下,她心情烦闷地走出了寝殿,向着那记忆中的花园行去。
这一路上,少有下仆行走,月光下青石铺的小路上安静得如若无人,看着那四周的松柏梅花,闻着那清淡的香气,叶子仪慢慢放下了心事,脚步也慢慢放缓,直至走到那熟悉的园子,她站在园外,看着眼前的景物,不由得轻轻叹息了声。
三年的时间,在这公子府中似乎不曾流逝过,这一处地方,亭台依旧,林径染霜,只是人如旧,事已非,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冒失少女了。
叶子仪缓缓地行走在月色下的花园中,忽然生出了许多感慨,当年的她青涩无知,却也无所畏惧,那时候她在这公子府中可以随性而为,完全不知道那样的做法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危机,那个时候的他,对她还算宽容,却是没有半分情意。
想来,如果不是那一天的逃离,她和公子成,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吧?
命运真是个有趣的东西,兜兜转转,总是会把人送到同一个地方, 他和她的开始没有那么美好,现在却是不愿分离如胶似漆,不知道下一个三年,又会是何等光景呢?她还能不能守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里,叶子仪鼻头儿一酸,眼前一阵模糊,她拿出帕子沾了沾涌出眼角的泪水,望向花园那头灯火辉煌的正殿。
因为天石现世的事要应对谋士和左近道贺的官员,公子成自打回到公子府便一刻也不得闲,除去到郊外接她的两个时辰,他不眠不休地,已是一天一夜了。
叶子仪轻叹了口气,拢了拢身上的狐皮披风,虚坐在了园中的石床上。
要助公子成摆脱困境,实在不易,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年代,想要知晓时事,掌握消息,实在太难,她现在手下无人,也幸好路上遇到了那几个流民,明天无论如何,她都得去见见他们,看看到底这些人能不能帮她助力,如果真是有用,接下来她就要好好布置一番了。
揉了揉涨痛的太阳穴,叶子仪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她站起身来刚要往回走,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古琴声。
月光明亮,徐风浅动,灯火夜幕的映衬下,枯林更显古意,小径月染霜白,如此夜晚,一曲‘风雷引’虽不应景, 却是于这夜色中平添了几分意境。
叶子仪站在原地听了会儿,感觉那人弹得深得曲中三味,那琴的音色也是绝佳,忍不住抬步向着那曲声来处寻去。
那琴曲是从离她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传来的,转过了那假山,走了不多时,叶子仪便自一丛枯竹后寻到了声音的出处。
枯竹后的石亭旁,那弹琴的人正坐在一条回廊的长阶上,月色下,那人蓝衣沾霜,发如新墨,坐在青石短阶上闭目抚琴,乍一看去,那画面倒是十足十的诗情画意。
难得能碰上这样的雅事,叶子仪好奇地走近了两步,把这人好生打量了一番,就见这弹琴的人二十多岁的模样,纶巾布衣,生得宽肩窄腰,一张略方的国字脸上,眉如利剑,薄唇削鼻,这样微闭着双眸席地而坐,盘膝运指,还真有几分大家的气度。
这人叶子仪没有见过,也不知是门客还是府中的乐师,她也不敢出声打拢,只轻手轻脚地往前走了几步,见他弹得入了迷,她垂眸缓行上了宽敞的台阶,漫步轻移地走到一旁回廊间的玉栏杆处坐了下来,趴在那栏杆上倾听这人抚琴。
随着那古琴略显沉浑的音色涌出,叶子仪浮燥的心慢慢静了下来,她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那琴音,紧绷的精神也渐渐放松了,只觉得刚才身上千斤的重力都化作了无形,身心都是一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琴声忽然一住,一时间万物静籁,却是听得人意犹未尽。
睁开眼来,叶子仪下意识地便朝着那弹琴的人看去,那人刚站起身来收琴,抬眼与她对了个正着,见叶子仪盯着他看,这人也把她打量了一番,见叶子仪梳着妇人的发式,他拱了拱手道。“山人随性,打扰了佳人,请勿见罪。”
“先生的琴弹得绝妙,是妾身有福,才能在如此星辉月华之夜得闻佳曲。”叶子仪站起身来,向着他屈了屈身,微笑着道。“扫了先生的雅兴,是阿叶之罪,还请先生莫要怪罪才是。”
“姬言重了,月夜佳人,曲某求之不得,怎会扫兴?”这曲姓青年倒也随和,抱着琴拾级而上,走上了回廊。
这人走路稍稍有点儿不自然,他点着右脚走到离叶子仪三尺处站定,微笑地看着她,笑容很是可亲。
夜风吹来,直吹得这人广袖飘摇,巾带流动,英武之外,更有几分清骨仙风。
叶子仪一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