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熙没有动身,他眼微闭,仰面将头靠在墙壁上,干燥的唇轻启,出口的话中有着凉意和死气:
“眼疾不是外面的医者所能医治的病,身为济王护卫,我自幼就必须服毒,现在的眼失明只是毒发症的一种体现,即使,我出得去大牢,也没有几日可活。”
华昙偏头看着骆熙,思索了片刻,她已有决定,道:“我明白了。”
把衣物放进篮子底部,再拿出篮子里的吃食一一摆在地面。
耳边是碗筷轻碰的清脆声响,骆熙微微皱眉。
她不是明白她该自己走了吗?怎还在这儿磨蹭?
骆熙沙哑的声意带了丝急意:“你怎么还没走?济王对我一直是严加看管,你能够进大牢,定是有人想在你进来之后,将你困于牢房里,济王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你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华昙手伸向一碗蔬菜粥,心头微凛,她也感觉进这大牢进得过于容易。
不过,她既然来到了这儿,就没打算一个人走。
手托着蔬菜粥的碗底,她语气淡淡的道:“济王想必已得知了消息,我再走也来不及了,还有,你喉咙都已沙哑,便少说些话罢。”
骆熙眼神微变,她这是觉得他话多了?
他也是,瞎操什么心,她爱走走,不走算了。
骆熙抿唇不再说话。
用木勺舀起一勺蔬菜粥,勺伸到骆熙嘴边,华昙手抖了一下,勺尖轻沾到骆熙干裂的唇。
“你这是做什么?”骆熙呆了呆。
唇上传来的温热感还有鼻尖淡蔬菜香,他不闻还好,闻到饭菜香,肚子愈发的饿。
他每日只有一顿饭吃,而且今日还没吃饭,他已经很饿了。
“你的眼看不清物,我喂你吃一点东西,来,张口。”看着身体明显瘦一圈的骆熙,她轻声说着话,
骆熙嘴动了动。
他微张开嘴,把勺子抿在嘴里,温热的粥顺着喉咙流入肚中,他心头涌起丝丝温暖。
华昙一勺一勺喂到他口中,他也慢慢吞咽着。
看着骆熙吃粥的模样,华昙无端的想到华玖。
她刚开始教华玖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喂,当华玖吃到不爱吃的菜时,就会皱紧眉再把菜咽下去。
华昙于是兴起的把每样菜都夹了一筷子给骆熙吃。
“我不吃萝卜。”骆熙咽下萝卜丝,皱眉道。
华昙笑了,他这个样子和华玖真像。
轻笑着问他:“那再来一口木耳肉丝?”
她说着,夹了木耳和肉丝喂到骆熙口中。
骆熙听着轻笑声,他的脸上泛起红晕。
眼睛看不见,其它的感观反更加敏感,华昙的轻笑声,听在他耳中就像,她正依偎着他的耳朵在偷笑。
盘中的菜只剩下几根菜秆,蔬菜粥已见底,骆熙吃下了他入狱之后最饱的一顿饭。
御书房
“禀告济王,画像上的人已找到。”郑欧屈膝对济王恭声道。
济王沉着脸看向郑欧,他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郑欧是看守大牢的狱官,由他来报消息,那就是说华昙去了大牢。
“她去了大牢?”济王纵然猜到了答案,还是冷声问郑欧。
“是的,她扮作内侍给骆护卫送吃食,看样子,她是冲骆护卫去的,卑职已让人看紧牢门。”郑欧低下声,恭敬的答道。
济王脸色愈发暗沉,声音低沉又不失威严的道:“你回去看住大牢,在寡人到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出。”
“是。”郑欧躬身退出御书房。
济王眼中闪着不明的光,华昙进宫的首要事就去找骆熙,她与骆熙之间是怎么回事?
大牢中传来连串的脚步声,华昙看过去。
以济王为首的一波人正朝骆熙的牢房大步走来。
华昙眼中闪过讶色,济王竟亲自带人来了,她连忙站起身行礼,道:“草民参见济王。”
骆熙勉强站起了身对济王行礼:“卑职参见济王。”
济王面色暗沉,双目盯着华昙,他话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你许诺过寡人的事,全都忘了?”
“没忘,是我私下逃走了,此事与骆熙无关,请济王赐予骆熙解药,济王要责罚就罚我,我甘愿领罚。”华昙掩去面目表情,低声道。
“欺君之罪,论罪当诛,你担得起这个罪么?”济王压抑着怒气,声音低沉。
语罢,他就转身去,背对华昙。
站了三秒,也没听到华昙求情的话。
济王面上一恼:“暂且将你牢中反省几天,等你想好了再与寡人说。”语罢拂袖而去。
华昙一直低着头,她在想济王的话,这死罪,她要不要先应了?她根本没察觉到济王的情绪变化,等听到济王让她反省的话时,她抬头却看见济王脚步一顿,身子一倾,就要倒在地上。
“济王!”
方德惊呼,迅速上前接住济王往下倒的身子。
“你快去宣御医,你快把济王背回寝宫。”方德接连指了两个内侍。
华昙皱眉看着济王被内侍背着离开大牢,她想,济王的身子实在是不太好。
从床榻醒来,济王声音很轻的问方德:“华昙呢?”。
“主子醒了就好,她在大牢中,奴才这就去召她来。”方德眼神微闪,主子对那个华昙太过不同了,这是好是坏啊。
华昙随着方德走在去济王寝宫的路上,一路上,方德时不时投来个打量的眼神。
看着他头上的青包,华昙暗想,他不是在记恨她吧,他的头撞到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