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站在花圃边缘,声音气得直发抖,饱满的额头青筋微显。
她指着花圃中被摧残得蔫蔫的铃兰叶,纤指微颤。
怡柔宫偏门的花圃内种植着一片铃兰,每当铃兰绽放,只需任风一吹便有浓郁芳香扑鼻而来,花香随风飘进房内,使得房中不熏香而胜似熏香。
近些日子有各种烦心事堆积在心头,唯有满室的清香才使她烦躁心情得以舒缓。
她不过是去御花园转了圈,回到寝宫却见到这番光景。
那花圃里,株株椭圆形铃兰叶中央本该有的铃兰串,只剩下孤零零的光杆子。
贤妃越是看着铃兰花圃,心头的气越是无法平复。
厉声喝道:“照料铃兰的人呢?死哪儿去了?”
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相互摇头,四周顿时无比安静,没有一人出来应话。
贤妃更气了,转头对贴身宫女道:“绿浓,你说说铃兰花都哪去了,难不成还能长腿儿跑了,长翅膀飞了?”
绿浓低着头,眼珠飞快的转动几下,上前一步,低声答:
“奴婢听一个打扫庭院的宫女说,她在听雨轩捡了朵乳白色的小花苞,她那话中的形容,与这花圃中的铃兰花有几分相似,奴婢听的时候还不曾想是铃兰花,可现下一想,还真有可能就是娘娘宫里的铃兰。”
有恨意在贤妃眼中弥漫开来:
“谅她华昙没这个胆,准是淑妃那小贱蹄子找人做的事,那小贱蹄子尽给我添堵,自王上病愈,就常去她宫里,显少有来我宫中,这其中定然少不了华昙对王上说的耳旁话,我决计饶不了她们。”
言语中满是怒与气,贤妃柔美的脸渐渐扭曲。
“娘娘!”绿浓急声提醒。
又往四周瞧了瞧,确保没有别宫的人路过,她才微松口气,有气在房里发发也就罢了,在外边这开敞得到处都有耳朵的地方,这话要是叫旁人听了去,恐徒增事端。
王宫不比太尉府,不能由着娘娘的性子来做事,她跟了娘娘多年,知晓娘娘的脾气,而这些年娘娘在宫里的变化,她亦是看在眼里。
只是,娘娘依旧沉不住气。
面上划过担忧之色,她做奴婢的只得时刻注意提醒着娘娘。
“进房说。”贤妃也意识到不妥,她调整了情绪,首先走进房门。
房里只有贤妃和绿浓两人,贤妃从床头柜里找出一个瓶子,沉声道:
“治理江州的水患,能有华昙什么事?王上待他倒是不薄,还让她用这机会去江州玩耍,在宫里有王上护着她,我不能把她怎样,可到了宫外。”
声音突的一利:“我要她有命去,没命回。”
贤妃展开一份竹简,手中执起毛笔,缓缓的道:“待我修书一份,你便即刻出宫把这药和书交给兄长。”面上划过一丝阴毒,华昙不能为她所用,就没必要留着华昙阻碍她。
“是。”绿浓垂着眼应下。
一行人往怡柔宫慢步走来,走在前方的是昭和公主。
贤妃听到内侍禀告声,阴沉的脸瞬间变作温和柔美的样子,亲自走到门前,笑吟吟的道:“昭和来了。”
昭和公主也笑着,略含期待回道:“听嬷嬷说怡柔宫的铃兰开了,我特地来赏那洁白若雪、芳香沁鼻的花儿,贤妃娘娘可别怪我突兀的就来了。”
贤妃面色微僵,半刻又挂上笑,她语调却有些阴阳怪气:
“日日都盼着你来,又哪会突兀?王上就昭和一个王女,平日里就该多来我这宫里走动着,只是,想来是昨晚风大了些,吹得铃兰花尽皆零落,怕是要让昭和扫兴了,而且,你说巧是不巧?那风还偏生吹了一株铃兰到听雨轩,这风也委实邪乎,不知下次会把什么东西吹去。”
话中暗有针对华昙的意思。
昭和公主听出话中含义,尬笑着道:“那也实属一件奇事儿了,我本是想赏赏铃兰花儿的美,既然今日不凑巧,我便回去了。”
“来了我宫里,就坐坐再走罢,前几日西洲运来的一些稀奇玩意还放在箱里,昭和不与我去瞧瞧么?”贤妃抛出个诱惑。
听到有稀奇玩意,昭和公主眼中光芒一闪,喜道:“那就叨扰了。”
次日凌晨
华昙独自坐在马车里,嘴角轻扯一下,再百无聊赖的动了动手指,最终,她撩开纱帘,看向路旁大树上微动的树梢。
她都不知,华玖何时把轻功练得这般熟练。
“停车。”华昙出声对马夫喊道。
马夫继续驶着马车,没有要停车的意思。
华昙只得看向纱窗外骑马的骆熙,冲他喊:“骆熙,让马夫把车停一停。”
“你有什么事?”骆熙抬手示意马夫停车。
马车慢慢的停下。
华昙眼神微亮,动作很快的把纱帘拉得大开,然后做了招手的手势。
骆熙感到疑惑,以为华昙是对他招手,刚要靠过去就觉一阵风吹过。
他定神一看,是华玖跃入了马车内。
“好了,继续走吧。”华昙笑着把纱帘放下。
骆熙微抿唇,凝神看了纱窗一会儿才转过头。
马车缓缓行驶,马车内响起断续的说话声。
马车内,华昙的心情好了。
马车外,骆熙心头却多出烦闷来。
早晨从王宫出发,午时,马儿蹄子才渐渐停下。
华昙到了临时的住所,这里是处偏远的山区。
韩延站在一座院落大门前迎接华昙。
他面目粗犷,身材健硕,是个三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