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里黑暗,许群和陈榆眼睛适应了一阵,才看清里面这个人,他神色憔悴,面上凝着血痂,但一双眼睛,冷静而深沉,默默地瞅着走进屋来的人。
胡翻译扬了扬下巴,“就是他,上午刚审过。”
陈榆手里提着一条鞭子,缓缓走到这个囚犯面前,用脚踢了踢,那囚犯一声不亮,低下头,瞅着墙角。
许群是个冷静沉着的人,但此时一股怒火,几乎破胸而出,他在汪伪特工的牢里,囚禁数月,受尽了无数毒刑拷打,那些失去了人性的特务们,对于囚犯,比狼要狠,比蛇要毒,没有一点人性,面前这个“老张”,衣衫破烂,血痕处处,跟自己以前的模样,如此相像。
霎时,他直想回身将胡翻译一拳打倒,然后同陈榆一起,把囚犯老张给救出去。
这些想法,只是一闪念。
许群一愣神的功夫,脑子里便已经恢复了正常。
现在自己在执行任务,在敌人的窝子里,据点里,执行复杂而危险的任务,怎么可以感情用事?外面,是大群的鬼子和伪军,稍一不慎,全盘皆输。
突然,陈榆举起鞭子,劈头盖脸,朝着倚在墙角的囚犯,便抽了下去。“叭,”鞭子响亮地叫起来。
胡翻译愣了一下,继而笑起来,“这小伙子,倒是愣性,一句还没问,先动了鞭子,好,烈性。”
这一声鞭子响,彻底让许群平静了下来,他从兜里摸出香烟来,跟胡翻译一起抽烟聊天,用半个身子,挡住胡翻译的目光。
陈榆一句话也没审讯,抡起皮鞭,朝着囚犯一顿狠抽,窄小的耳房里,“噼噼叭叭”的鞭声,响成一片。
陈榆使起鞭子来,得心应手,他的手腕小臂,把细软的皮鞭拿在手里,就象自己屈伸手指一样灵活,皮鞭象矫龙一样舞动起来,打在囚犯的身上,噼叭作响。
囚犯老张,用胳膊挡住头部,嘴里一阵乱叫。
但是,他叫了几声,却感觉这皮鞭抽得不太一样。
一般特务用刑,都是凶狠恶毒,皮鞭及身,剧痛无比,每一鞭下去,几乎都掀起皮肉。但是,这个一身剽悍的小伙子,皮鞭甩得叭叭响,转眼间便抽了十几鞭子,却并未感觉特别疼痛,每一鞭抽到身上,沾身即退,把身上的衣服抽得片片飞散,但鞭梢稍一沾肉,便即离开。
老张不禁大惊失色,这……是什么功夫?
他不知道,陈榆武功卓绝,对皮鞭甩出火候的掌握,远异常人,鞭稍沾身的力度、角度、速度,都拿捏得分毫不差,几乎是随心所欲。
这一手功夫,有个名字,叫做“鞭法神通”。
陈榆似乎是抡了一阵鞭子,抡热了,收起皮鞭,把自己胸前的衬衫,全都解开,呼呼喘着气,两手叉腰,瞅着缩在墙角的老张。
门口,跟许群聊天的胡翻译笑道:“你们这个兄弟,脾气可真有点暴性啊。”
“哈哈,”许群仰头一笑,将身子歪了歪,挡住胡翻译,“胡兄,这帮弟兄,平时审讯犯人,习惯了,两天不摸鞭子,手就发痒。胡兄,我听说,你们家是本地的富商大户,有名的世家……”
他们俩在门口抽着烟聊开了天。
里面负责“审讯”的陈榆,拍了拍胸脯,开口说话了,“姓张的,知道皮鞭子打得疼了吗?你们这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现在,我问你几句话。”
老张疑惑地望着面前这个审讯自己的“特务”。
呀,怎么回事?
陈榆把衬衫前面的扣子解开,让人以为他是抽了一阵鞭子,热了,然而,老张却发现,陈榆的前胸,原来写着一大堆黑字。
他是故意解开衣襟,让自己看。
陈榆怕老张脸上露出破绽,往前跨了一步,嘴里吼道:“说,你们在上海郊区有没有联络点?联络点在哪儿?”
屋里光线黑暗,陈榆怕老张看不见,又往前迈了一步,叉开两腿,胸脯几乎凑到了他的面前,嘴里继续吼道:“贱坯,骨头是不是没松透,老子没功夫跟你磨牙,说,联络点在哪儿?”
陈榆的胸上,写着清晰的几行字:“请招供,联络点,在莲花池村。引敌去,半路有人营救。切切。”
鞭子,又挥舞起来,陈榆手腕晃动,长鞭象一条游龙,“叭叭叭”又暴响起来,鞭稍扫过老张的衬衫,直打得白色的布条,片片飞散。
“我招,我招,”老张高叫起来。
“贱坯子。”
胡翻译叼着烟卷冷笑一声,“还是鞭子好使,这个贼坯,原来又臭又硬,现在怎么服软了?不打痛了他们,就总是装孙子。”
“莲……莲花池……”老张象是被陈榆打痛了,伏在地上,一起一伏地喘气。
陈榆和许群,心里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
陈榆把自己的衬衫,重新系上了扣子,拎着皮鞭,又问了几句,便转过身来,向胡翻译欠了欠身,“审完了,翻译官。”
“好,老弟,你这手鞭子甩得真棒,一下就将这个铁嘴钢牙的家伙,给收拾得服服贴贴。”
“嘻嘻,我们在上海总部,收拾这种鼠辈,多了去了,除了平常的老虎凳、上大挂、连环锁,还有四十八套美国刑法,任他多狡诈的犯人,也保证……”
“嗡——”外面传来了一阵摩托车声。
胡翻译、许群、陈榆都不约而同,起身来到牢房的外面,只见几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正从摩托车下走下来,重新穿上军装的宫本,正在跟这些乘坐摩托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