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神色阴晴不定。先是疑惑,再是回想,而后思考、猜测、了然。紧接着便是比刚才高一倍的愤怒。几乎无法维持自己皇阿哥的涵养。
本打算拧身就走,却又突的停住了脚步。回头盯着郭襄二人:“呆在这儿别动。我会叫人送你们回府。记住你们刚才跟我说的每一个字,我不希望再有人知道。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还敢参与夺嫡之争?”
话音刚落,外院持续的嘈杂声不知为何,戛然而止。
三人一惊,快步向外院赶去。
然而,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前院占地广阔。就算搭起法会的高台仪仗依旧很是空余,不仅聚集了不少的前来参加法会的宾客,还有一众僧侣。
所有人原本都站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然而此刻,偌大饿广场,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唯有中间那仿佛放着金光的黄色身影卓然而立。
虽然年事已高,但素来决定人外貌的是精神状态、而非年龄。
钱晓谦跟着跪下,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向场中央的康熙帝。
玄烨
“找到了吗?”康熙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胤和胤祥,淡淡道。
李德全上前一步,躬身回道:“皇上,找到了。”
“呈上来吧。”
小太监端着木质的托盘,黄色的缎面上躺着木质的小人。
桐木制成的小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五官刻画的的极为粗糙。上面被黄纸贴满,皆是邪恶诅咒的画符。
康熙深受揭开黄纸,赫然发现小人身上镂刻的胤的生辰八字。又见身边的皇寺主持、自己亲自赐予封号的帝师点头。
“尔等乱臣贼子!”愤怒的扬起手中的小木人,狠狠砸在大阿哥胤的头上。原本质地轻软的桐木竟然将大阿哥头顶砸出了血,这该是多么大的力道。
可大阿哥只是目光呆滞的跪在原地,没有躲开,也没有捂住痛处。开始时他挣扎、争辩、求饶。可当胤祥也被抓起,同自己跪在一处时,他便不再挣扎。认命一般,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怎么?装成这幅样子来博取大家同情?”康熙阴冷的目光瞅着胤,“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的事情又是多么的可恶!你是兄长,竟为了自己龌龊的念头陷害自己的弟弟。胤,他是你的弟弟,是朕亲自培养的太子,大清的储君!你以为将他从太子的位子上扒下来自己就有机会吗?回头看看!看看你那帮兄弟们!他们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盯着呢!就像你身边这个不忠不孝的狗东西!你,你们,还有他们!一丘之貉!”
康熙的每一句话,就像锐利的尖刀,生生挖走了皇子们的心头血。每一个都跪在地上,拳头紧握,却说不出半个字。
唯有一人,牵起的的嘴角透露出内心的窃喜。
胤略微侧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四,他很满意今天的安排。但对胤也有一丝警惕,他没想到胤竟如此下的了狠手。为了帮他重回太子的宝座,竟连自己最亲的十三弟都能牺牲。如此心狠之人,保不齐以后会不会对他下狠手。随说此次恢复太子席位多亏老四,但从今往后,还是要对他留个心眼。
可他却不知此刻胤的内心有多么的混乱
“十三弟,你为何要这么做”胤想上前求情,但思虑过重的他一瞬间已经作出最适宜、最理性的选择,此时求情绝不是好时候。他知道如此很是绝情,可是他的性格就决定他绝不会莽撞行事。
纠结、忍耐、对十三弟背着他去向康熙告密的愤怒种种思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郭襄看着跪在前面的这个男人,他的丈夫。她看到了他的思想斗争,但更看到了他的冷血无情。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活在完全的理性中,那不是人,是神。
可胤却真真正正扮演着这样的角色,他把自己活成化石。
叹了口气,郭襄拍拍膝盖的灰尘,陡然站了起来。
“秉皇父,儿媳有事启奏!”
最爱吃四嫂亲手做的饭菜。
“谢谢四嫂。”发自内心的感谢,胤祥对着郭襄缓缓磕了个头。这一磕头是谢谢这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替他求情的感恩。四嫂从来不曾怀疑过他,就算是不了解前因后果,也愿意为他请命,只因他是胤祥,是她的十三弟。
第二个头,胤祥对着四哥叩首。胤祥什么话都没对胤说,只是神态中有一思歉意,还有释然。
这信是他写的,他承认。他对不起四哥,在得知有可能动摇太子储位时还是头脑一热就这么做了。
私心?当然有,同样是皇上的儿子,他十三也是弓马娴熟、熟读经史的优秀子弟,是曾获得康熙另眼相待的皇子,又凭什么不能争一争这储位?
只是对四哥感到抱歉。四哥对他甚好,其实如果四哥上位,他也是乐见其成的。但不管总是那般滴水不漏,不漏一番要争储的心思。反复的猜测已经让他烦不胜烦。
终于,还是出手了。既然做了,就要接受失败的后果。
但他也知道,就算是此刻四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可能有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想要救自己。只是他性格内敛,此时时机又不对,没有万全的把握,四哥不会出手。这并不代表四哥不重视他。正因为重视,才会谨慎再谨慎。
当着皇帝的面给他人磕头,是大不敬。但胤祥无所谓,已经最坏了,还能更坏?此时此刻,表达自己的心意更为重要。
“带走。”李德全传达了康熙的意思,侍卫便上前锁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