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抬眼看去,就见苏辄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正直直的望着他,忙举起手中的书道:“阿阮是叹竟不识得这书中的字,看的十分无趣呢。”说着,扔了书爬过去,抱住苏辄的胳膊轻轻摇晃着道:“苏叔叔可是睡醒了?口渴不渴?阿阮给苏叔叔倒茶喝好不好?”
“你倒是会讨巧。”苏辄屈指点了一下阮清的眉心,点的小儿咯咯笑着后退,毛茸茸的样子又是令太傅冷硬的心微微一软,声音里也带了笑意,“我哪里敢劳烦殿下为我执贱役,该是我为殿下添水伺候才是呢。”
阮清便不动了,果真等着苏辄去给他倒水。
苏辄本是随口一说,见此情景反而愣住了,到底是没忍住低低笑了出来,最后耐不住认真的小眼神无可奈何的起身去倒了一杯热茶来,递过去,“殿下请用。”
阮清一派正经的接过茶,矜持颔首,“多谢苏叔叔。”竟是又惹得苏辄又笑了起来。
赵连城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不禁在心里惊叹了一番。要说他还是头一回见太傅笑,还以为太傅天生面瘫呢,眼下却是对着自己那个小表弟笑的春回大地,草长莺飞,这简直就颠覆了太子殿下平和的世界观。
难道是因为小表弟比他年幼的缘故?
赵连城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的年龄感到扼腕。真想再缩回去几岁,不用再面对太傅大人的冷屁股啊!
太子是不能轻易在宫外用膳的,晚膳之前,赵连城写完了功课,交给苏辄过目后便由羽林卫护卫着回了宫。苏辄看了他的文章,并没有说好抑或坏,只让他暂时先带了回去,明日进宫后再说。
幸得小表弟一臂之力,方能顺利完成功课,这使得赵连城对乖巧可爱的小表弟又多了那么几分好感,一时间很是依依不舍。可难得头一遭觉得来定王府有了乐趣,却是没能和小表弟说上几句话就被冷面的太傅不假辞色的赶了出去。
赵连城走后,苏辄便有些心不在焉似得,老是出神想着什么。阮清莫名的有些心虚,自也不敢再多说话吵惹太傅烦心,安静的吃过了晚饭,这才屁颠屁颠的跟在太傅身后出了门。
因为定王府在京城的西南方向,距离闹市较远,需要乘坐马车小半个时辰。苏辄只命了他院子里的元宝和一名年轻的婢女百合随行,便单手拎着阮清上了马车。
宽大的马车从外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黑漆漆的也无甚华丽可言,进到里面却是另一番模样,整个车底都铺了厚厚的一层白色绒毯,车壁也包了软软的棉垫,靠上去不会觉得颠簸,也暖和的紧,上头嵌了两颗硕大的夜明珠,照的整个车厢有如白昼,矮桌、茶具、书本一应俱全,甚至因为阮清乘坐,丫鬟还贴心的添了一床厚实的小被子。
阮清一上车,便被太傅扔进了小被子里,又塞过来了一个从丫鬟手里接过来的热乎乎的汤婆子,不容抗拒道:“外面不比府里,风头极大,夜里又分外清寒,你若是病了我可是顾不上监督你喝药的。”
昨日那碗药真真令太傅印象深刻,今早喝药的时候都忍不住回想了一番,略感胃痛。
阮清一点都不想抗拒,他十分喜欢这样暖洋洋的感觉,前些年清冷惯了,除了桂嬷嬷从来没有人这般细致的待他,连娘亲都不曾,当下抿着嘴滚进被子里,兀自偷着乐。
“你这般滚来滚去,身上的衣服也该皱的没样子了,待会儿可还有脸面下车去耍?”苏辄皱眉淡淡的出声提醒。
阮清立马不滚了,端庄笔直的躺好。
大概是少见这般孩子气的举动,苏辄竟是莫名的总想发笑。但府中孩子并不少,也都个个天真活泼,却鲜少有能惹得素来清冷自持的他这般失控,甚至失态的。
苏辄忍不住又看了那小儿一眼,略觉不可思议。却见小儿睁大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正巴巴的望着他,就像路边的小狗一样,等着人上去摸摸头,喂上一口香喷喷的肉骨头。
苏辄回过神儿时,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伸了出去,当下一个警醒,顿住,蹙眉。
“苏叔叔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阮清软儒儒的缩在被子里问,因为担心弄皱了衣服,只乖乖的挺着不动,拿眼儿望着神情略有些复杂的苏辄。
苏辄只是顿了一下,还是将手伸了出去,不太温柔的摸着小儿毛茸茸的脑袋,面不改色道:“苏叔叔没有不舒服,只是在想事情。”
“苏叔叔在想什么?”阮清歪着脑袋舒服在在他手底下蹭了蹭。
细软的头发刺在掌心痒痒的,苏辄觉得心里也莫名的痒了起来,竟是很想将被子里的小儿拎到怀里使劲揉上一揉。这个想法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神情却是不动如山道:“我在想,阿阮以前都是怎么过上元节的?”
阮清眨了眨眼,乌黑的眼珠子映着夜明珠的光,分外儒软,“我从前没有过过上元节。娘亲身体不好,不曾带我出门,桂嬷嬷也不叫我出门,以往的上元节,只有婢女们在府里自个儿扎了灯放到湖里,我只被允许远远看着。”
苏辄自然听过乐安长公主的事情,乐安长公主自嫁去鄞州之后,鲜少有消息传回京中,唯一一次是乐安长公主生产的消息。而在乐安长公主生产前夕,她的夫婿,抚远大将军阮萧枫阵前身亡,乐安长公主闻讯悲恸之下早产,足足生产了一日又一夜,产后便精神失常了,常年疯疯癫癫。
小儿在这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