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叫道:“不,这回不能去乡里了,乡里那些干部根本管不了事,说话也不算,咱们得去县里,去县政府门口反映情况,只有去县里,那些当官儿的才会重视!”
众村民听说要去县里,有人当堂打起了退堂鼓,也有人犯起了犹豫,原因倒也差不多一致:
“去县里?那可是二十多里地呢,太远了吧?”
“是啊,有点远啊,我骑着自行车要骑一个钟头才能到呢。”
“咱们这么多人,去县里可是有点折腾。”
“怕是去不了,乡里的干部们要是听说了,肯定拦着咱们不让去。”
那个不和谐的声音大声说道:“不用全去,去个二三十口子就足够了,也不用大家自个儿去,我正好有朋友在乡里,他开着辆依维柯呢,我给他打电话,让他拉我们去,一车坐十来个人,两趟就拉过去了。要去的赶紧过来,咱们站一块等车来接。”
有村民犯犹豫道:“这会儿有点早吧?还不到六点呢,早清儿饭也没吃……”
那个不和谐的声音叫道:“不早啦,等晚点乡里知道了,就不让咱们去了。咱们赶到县城先找地方吃饭,吃完饭正好去县政府反映情况,一点不耽误。来来来,都过来,要去县里的都过来,我马上给朋友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这就能出发啦!”
众村民此时也没谁敢回家呆着,万一再来一回塌陷呢,左右也没地方去,便都想跟车去县里,都往那个“带头大哥”身前挤,很快围了四五十号人。挤不进去的村民还不乐意呢,嘴里叫着“我也去,让我过去”的话,用尽全身力气往里挤。
人群中心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看到这一幕,嘴角边浮现出奸计得逞的笑容,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朝阳的照射下,他拿着手机的手指甲缝里的黄色泥土分外显眼。
十分钟后,一辆白色的依维柯客车驶到村两委院门处停下,司机降下车窗,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
那络腮胡子上前,跟司机打了个招呼,二人表情经历了短暂的茫然、会心、接受之后,那络腮胡子招呼村民们上车。这辆车是九座车,但架不住要去县里的人多,最后竟然装了十五个人,好几个人都是蹲在狭窄过道里的。那司机看到这场景,不屑的撇了撇嘴,但也没说什么,很快调头,驶向县城。
也就是二十分钟出头,依维柯已经开到县城,把包括络腮胡子在内的众村民放到府前街与市场路交口的一个露天早点摊旁,便又驶回西矿村,去接第二批村民。
早上七点,在早点摊上吃过早饭的西矿村村民们,共计三十一人,在那个“带头大哥”络腮胡子的带领下,群情激昂的拐上府前街,走向县政府,要向县领导们反映情况。
三十一个人,乍一听好像人数并不多,但真走在街上,也是黑压压的一群,这群人在络腮胡子的带领下,步调一致,大步前进,看上去很有震慑力。路上晨练的、送孩子上学的、早起上班的市民们看到这群人,都是面露讶色,无不关注。
在西矿村行进的村民队伍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那轿车缓缓前行,速度跟自行车差不多,始终与村民队伍保持四五十米的距离。车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司机,正在小心驾车;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男青年,正用摄像机隔着车窗录像,偶尔还把摄像机探出车窗之外,对着前面的队伍录像。
村民队伍赶到县政府大院门口后,那络腮胡子转过身来,大手一挥,一声令下,所有西矿村村民都坐在了地上,立时将政府大门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那络腮胡子没有站在最前面,而是转身回到人群里坐下,告诉四周的村民们,现在先不要闹,等政府上班了以后再开始。村民们也都听话的没有大喊大叫,就一直保持着静坐的姿态。
可即便他们没有闹起来,这在县政府门口团团围坐起来的场面,也不比大闹一番所产生的影响小,很快就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路人围了上来看热闹,有人询问情况,有人笑嘻嘻的等着看更大的热闹,还有人竟然认起了亲戚。县政府大院门房里负责看门和保卫工作的看门老头与保安也都被惊动了,出来向村民们简单了解了情况后,表示会把他们的意思转达给政府里负责的领导,劝他们暂时退去。以络腮胡子为首的村民们当然不会依从,双方很快进入了对峙局面。
这时那辆帕萨特已经停在了马路对面的县招待所院墙外,司机下车,横穿马路来到静坐的村民队伍旁,手持相机拍摄,并找到那络腮胡子问道:“你们这是干吗来啦?好大场面!”
那络腮胡子一脸激愤的道:“我们是告状来的,挖煤的把我们村地面都弄塌陷了,死伤了好多人,我们都没地方住了,可政府根本不管我们,不给我们治理,也没做好疏散,就会空口白话,我们这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上县里告状来了……”
那司机哦了一声,又将现场场面照了个全景,和那络腮胡子对了个眼色,转身回往帕萨塔车里。
又过了一刻钟差不多,县委县政府保卫科的科长和城关镇派出所的大批警察赶到,保卫科科长先出面和村民们讲道理,试图能够用言语劝返村民们,屡次交涉未果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得请警察们出面。那些警察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使用推搡搂抱的手段将村民们一个个的弄到一旁便道上,免得这群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