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章君子小人
程文应对王克臣苦笑:“明润就是这样,见到好的工艺品就不讲礼数,王公见谅了。”
王克臣捋着胡子呵呵一笑:“石家招的好女婿啊,听说是亨之当年给嫡房幼妹定的娃娃亲?还被族中抱怨反对,要不是张天师正好路过眉山,替苏明润撑腰,这亲事还要黄了来着?”
“真事儿!”能够给苏油立flag的机会程文应从来不会错过:“明润自有颇多奇行,乡人不解奥妙,以寻常孩童待之,看起来就有些出格了。”
“或许只有奇人才能理解奇人,小天师一见订交,石亨之信之不疑,后来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要是我跟你说,苏明润比扁罐还小的时候,石亨之待他就跟现在一样,王公你信不?”
王克臣笑着摇头:“我当时要是见着,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先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哈哈哈哈……”
苏油想欺骗扁罐的行动落空,这才过来给两人行礼:“王公,姻伯,苏油见礼了。”
王克臣瞪着苏油:“容郑介夫,还让他主办报纸,为民发声,我本来十分欣赏你;可你离开南海的时候,却对吕惠卿那等小人彬彬有礼,又让我这欣赏打了三分折扣。”
“君子小人,如皂白两分,水火不容,岂可曲意优容,就不怕玷污了自己的名声?”
苏油微笑着拱手:“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吕参政是君子是小人,我没有资格置嘴,就说我自己。”
“既然是君子求己,那所接的外人外物是什么样,有怎么能影响到他呢?又怎么会畏惧名声遭到玷污呢?”
“既然是君子坦荡,那他又有何人不可容?有何人不可接呢?”
“防备小人靠近自己,怕自己被污损腐蚀,崖岸高立,其实是借提防别人的行为,作为提醒自己的方法,这不过是另一种‘求诸人’的方式而已。”
“为什么不信自己能化人,而担忧别人能化己呢?说到底,还是对自己的品行缺乏足够的自信。”
“夫子说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只说君子自求,没说君子要依靠辨别他人,来证明自己是一个君子。”
“同样,夫子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也没有说君子只对君子坦荡荡,而对小人也同样长戚戚。”
“反过来讲,不管是对谁长戚戚,那君子不还是一样犯了小人之过吗?”
“所以我想,夫子的真意,是要我们依从本心,不受外扰,做一个真君子。而需要时时提醒自己不要为小人所惑的君子,是不是反而弱了一成?就好像黄金虽然还是黄金,不过成色却有些不足了?”
“王公,不知道苏油这样理解,是不是妥当?”
王克臣顿时刮目相看:“理学一宗,大有门道啊。这是不是就是你们提倡的持平执中,体近人情之发挥?”
苏油躬身施礼:“王公不以苏油仪状无礼,而以学识相究问,足见乃是至诚之君子。是的,这就是理学宗旨之一绪,算是苏油平日里的一些胡思乱想吧。”
王克臣看来又对苏油恢复十分的欣赏了:“家小儿师约,你知道的吧?也是个爱读书的性子,都是年轻人,你们大可以经常来往嘛!”
苏油说道:“君授兄的文才武功,苏油是仰慕已久了的。听说今年四月世兄陪辽使燕射玉津园,一发中鹄,发必破的,将辽人的脸都射白了?”
王克臣哈哈大笑:“射箭场上好勇争胜,算什么本事儿?”言下不屑,神情却是得意至极。
苏油也微笑道:“那可是大扬国威,不是寻常好勇争胜。其实我家娘子和蜀国大家,卫国大家,交情都是极好的,不过好像她们都有些畏惧长姊冷肃?”
王克臣笑道:“德宁的脾性,对我们是没说的,不过每次两个妹妹来,倒还真如你说的那样,称得上耳提面命。”
说完眼珠子转了转:“不过这正是你们一起来的理由啊?!”
这个借口找得好,苏油笑眯眯的拱手:“还是王公想得到,那我们夫妇不日可就厚颜上门打扰了。”
这时狄咏和一名内官也来到楼上,内官手里还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
王克臣的做派立马就变了,冷冰冰地问道:“都料理妥当了?”
狄咏拱手道:“已然离开码头了。”
内官点头哈腰:“账册已然交接点清,就请学士用印,之后就是商贾们上场了。”
王克臣取过账册翻看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抖了两下,走到几案之前提笔押了字,又盖上了自己的官印。
大楼里立时雅雀无声。
王克臣看着账簿上鲜红的大印神情有些恍惚,等到抬起头来,发现所有人都拿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不由得自失地一笑:“那就开始吧。”
楼里顿时哄然一声热闹了开来。
……
楼外大棚里,盛林冷得将双手揣进了袖筒里边,对李珪问道:“李老,军士们都撤了,拍卖会该开始了吧?”
李珪手里摸着白铜的手炉笑道:“稍安勿躁,可还有一阵子呢。”
盛林有些意外:“却是为何?”
李珪说道:“凡事皆得有规矩不是?先是咱们官家的内库,然后得让大佬们心满意足,下来是开封府市易司,之后是各行的行会行首,这些才是吃得下这笔大宗的豪富。”
“等到这些差不多了,拍卖会才由各行的行首主持。你当四通程史二公那般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