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般不小心!”张全见柳月有些怔愣的模样,厉声地呵斥了。
青砖的地上,是掉落了一地的时令水果。每一种,都切成了细薄的小块。虽已被地上的灰尘玷染,却仍可见到那不尽晶莹的模样。
沛菡顿了顿,忙问了张全是怎么回事。张全这才恭敬地回答了。
原来。方才,来蕊青宫中慰问的张全正往沛菡住处行来的时候,突看见柳月端着一盘水果无神得迎面撞来,他避闪不及,二人便撞在了一起。
“你这丫头,莫不是以为有太子爷撑腰,便可以为所欲为?!”张全有些气急地拂了身上蓝底的宫装。那宫装前襟上,尽是一片被水果汁液沾染上的湿腻。
“奴婢……知错了。”柳月听到张全的呵斥,谦卑地垂了螓首。然后快速地收拾起地上果盘的瓷片来。
沛菡看着蹲踞在地上的柳月,心中有几分不忍,便唤了彩蝶一起帮着她收拾。
那兀自站着的张全,似乎还不解气,抬脚便踢在柳月身上。
“嗯。”柳月闷声叫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大力给掀在了地上。
她的手中,还攥着方才拾掇起来的碎瓷片。如今因了摔倒的缘由,而让她的整个左手完全嵌在了那尖利的瓷片中。一股股鲜血瞬间便流下来了。是鲜艳而夺目的红的。脆然的,就开成了一朵朵极尽妖冶的花。
“柳月!”沛菡看到那血,大叫了一声。忙蹲下身子,想要搀起她,却被推开了。
“娘娘,别!”她说着,眼神不禁一黯,“会脏了您的手的……”
沛菡一怔,看着柳月的眼也参杂了怜悯的光。
“说什么傻话?!”她说,然后便俯下身子去搀柳月。可柳月却像是受了惊吓的鸟一般,腾地从地上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就往远处跑。
“柳月——”沛菡在她的身后大叫了。可她却还是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般,愈发地向远处跑去。
那青砖地上,还残留着鲜红的血液。有腥甜的气息弥漫在四周,像是一个深沉的梦靥似的。只让人的心一片跌入谷中的凉。
身后,沛菡看着柳月远去的背影。一张脸上现出动容的神色。仿若是浓稠的悲伤,漾在那儿,似乎再也化不开了。
“小姐……”彩蝶上得前来,有些担忧地望了眼前的沛菡。
沛菡没有回头,只是怔怔地站在那儿。一颗心,却像是跌在了地窖中一般的,似是看不到光明的温度。
身后,那罪魁祸首的男子仿佛没有发觉到他的过失似的。只是站在那儿。看着柳月远去的方向,然后缓和了神色。
“娘娘,您不必担心她的。”张全走到沛菡身边,对着沛菡说了句,“您就算是放任着不管,她也必定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奴才方才的做法,说不定也是给她创造了机会!”他淡淡地说了句,却让沛菡的心中一阵厌烦。
“算了。”沛菡摇了摇头,再不看张全的面容,然后大步朝着房中走去。
彩蝶见到沛菡这般,知道沛菡正在生气,便委婉地对着张全推辞道:“张公公,我家小姐许是累了。您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她说着,笑了笑。心中却也对方才张全的做法有些无法释怀。
张全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主仆二人,本是慈眉善目的面容上,却像是结了一层冰棱一般的寒冷。
“娘娘!”他在身后唤了沛菡一声,然后快步地走上前去,“娘娘有所不知,奴才这样做也是事出有因!”他说罢,恭敬地对着沛菡福了身子。
沛菡心头之气虽然未消,却也因了礼数上的缘由,不便搏了张全的面子。遂停下脚步,扭过头疑惑地看他。
“娘娘,咱们还是进去说罢。小心隔墙有耳……”张全见沛菡停下来,遂放下心来。然后有意无意地环顾了四周,这才小心翼翼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沛菡显然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顿了顿神色,便吩咐彩蝶让她煮茶去了。自己亲领着张全向主殿走去。
方坐下,张全便不住地叹出一口气来。
“娘娘,您可千万要小心柳月那丫头。奴才认为,她不安好心!”张全说了句,然后露出一个局促的笑来。
沛菡有些不明就里,但是心中还是多少起了些计较。便听得张全把话说下去。
原来,前些日子被柳月侍奉过的一个奉仪,突然在韶阳宫中暴毙了。听闻那女子是被下毒致死的,可是轩辕洬却不知为何封锁了消息,不想让外人知道。张全因为是内侍总管的缘故,所以得到的消息自是比旁人要多。对于内情,他自然了然于心。
“奴才听韶阳宫的老宫人们说,那个奉仪娘娘,便是被柳月害死的。可是太子殿下包庇她,咱们也没有办法……”张全说着,眼中不由得划过一丝无奈。
沛菡听了张全的话,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眸。一双眼中尽显出疑惑而复杂的神色。
“柳月那丫头是暝国人,她自小便跟着太子爷,跟我们这些大兴的奴才,必定不同。太子爷偏袒她,这也符合常理。”张全顿了顿,脸上现出一丝抱怨。
“奴才曾就这件事向皇上禀报了,可是皇上却对此一笑了之。这万岁爷的心思,咱们也拿不准啊……”张全叹出一口气来,眸中只是忧愁。“虽然奴才们是皇上赐下来服侍这位暝国的太子爷的,可是在这韶阳宫中,真正得势的却还是那些暝国奴才。咱们在这儿,充其量也只是个摆设……”张全说着,脸上略带着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