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宗刑堂四长老佘彬炳一直为宗门弟子所畏惧,且不说第四峰上数以千计的刑具,单是他那嗜血残暴的修炼法门与酷烈的行事手段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第四峰不同于其他几座山峰,除了地上几间草屋外,地下还有一座宽阔的石殿。石殿里冷冷清清,偶尔有阴风吹来,在火光的照映下石壁上的影子扭曲晃动。地面呈现暗红色,那是常年洗刷不去的鲜血。石殿阴影处坐着个枯槁的老人,老人皮包着骨,喉咙微微蠕动,出一阵渗人的笑声。
“桀桀桀……长鱼。”
那被唤作长鱼的年轻男子从阴影中出来,单膝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师尊,有何吩咐?”
“去把牛信带来,有些账该算算了。”
长鱼听闻此言心中震惊不已,牛信因契合祖师之剑的传承而备受掌门关照,即便他当初杀死身为四长老侄孙的前任管事,也在掌门的庇佑之下躲过了一劫,掌门甚至为此事与四长老大战了一场。四长老既然知晓牛信背后有掌门撑腰,如今又为何要不惜代价对付牛信呢,难道……
“你只管去拿他,祖师之剑已有了新的传人,牛信如今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
弃子?长鱼已是万分震骇,难道他们这些人从一开始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一旦被抛弃就可以任人宰割?
他又何尝不明白,掌门之前万事都护着牛信,只是想护着宗门最后一个真正的传承人而已。而今有人比牛信更加适合,牛信的存在自然就没有意义了。他从来都知道,掌门并不算什么善人。
“是。”长鱼低声回了句,便转身向外走去。
“如遇反抗,就将尸体带回来。”佘彬炳提醒道。
长鱼苦涩一笑,步履沉重地走出了石殿,石殿中只余下佘彬炳“桀桀”的笑声仍旧回荡。
……
赵阔跑到三人面前时,也不顾自己尚喘着粗气,冲着叶鸿枫谄媚一笑,道:“小人来晚了,还好苏师兄并无大碍。”
三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清楚这赵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叶鸿枫围着他转了一圈,笑问道:“赵大管事怎么也有闲情到山里来啊?”
赵阔依然赔笑着:“苏师兄说笑了,小人得知有人要暗害师兄,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看到师兄没事,我终于是放心了。”
“别师兄师兄地叫,我可承受不住啊……对了赵大管事不要我孝敬您些银子了?”
赵阔哪里听不出话中的意思,忍着肉痛从腰间摸出个钱袋,犹豫了一会儿,递给叶鸿枫。
叶鸿枫拿来钱袋,掂了掂,依旧笑着:“只有这些,只怕不够从我这买走你的性命吧?”
赵阔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声道:“师兄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是叶不正师兄的旧友,实在是罪该万死。”说到这里,他马上就后悔了,连忙补充道,“我那小院的床底下还藏了些灵石,待我回去便取来给师兄,还望师兄饶了小的一命。”
叶鸿枫点了点头,想来这个叶不正就是苏世离了,以他那贱人的性子,取这样的名字实属正常。此刻他早已忘记,自己所用的“苏剑仁”三字与叶不正实在是不遑多让。
赵阔见叶鸿枫点头,终于松了口气,正准备再次拜谢,一根树枝穿透了他的心口,他当场气绝。
牛信有些萎靡地靠回树边,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喜悦,这一幕他在心底想了无数个日夜,终于亲手结果了赵阔。
叶鸿枫从秋狄手里接过几张火符,在空中甩了甩,直到符纸开始燃烧,才扔到赵阔身上。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叶鸿枫面无表情。
今日起,他便正式踏入了修真界。
赵阔的死,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这样的事,在碎玉宗早已司空见惯。连宗门弟子相互搏杀刑堂都不管,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小管事。刑堂管的,永远只有叛宗之人,这才是他们的逆鳞!
回到草屋后叶鸿枫便径直去了赵阔的小院,取走了灵石。他并未如何避讳,所以当杂役们看到他如此胆大包天的举动后,再联想早晨生的事情,嘴都张得极大,实在是难以想象平时欺压一方的管事大人真就栽在了这个新来的杂役手上。
叶鸿枫本想再在草屋住上一晚,只是还未来得及进去,便被牛信拦在了门外。
牛信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似乎心里有些不安,他说道:“苏小兄弟还是早些去宝阁接受祖师传承吧,赵阔毕竟是个管事,往后几日免不了遇到麻烦。”
“那你呢?”叶鸿枫问道。
“你走后我便去山上躲上几日,放心吧,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再说我也不是没杀过管事,这在碎玉宗算不得什么大事。”牛信伸手拍了拍叶鸿枫的肩,然后转身朝秋狄喊道:“小狄,你也随苏兄一道去吧。”
秋狄并未从草屋中出来,依稀听见一阵含糊的哽咽声传出:“不去……”
牛信笑着摇了摇头,走进屋中好说歹说,终于让秋狄答应与叶鸿枫一同离去。
“等我回来一起喝酒。”叶鸿枫说道。
“一定!”牛信爽朗笑道。
待二人的背影完全从视野中消失后,牛信的笑容缓缓淡去,他冷声冲身后说道:“我还以为刑堂不管弟子间的争斗。”
草屋后慢慢走出个人影,正是刑堂长老亲传弟子——长鱼。长鱼脸色平静,说道:“你明知我来不是为了此事。”
牛信转过身去,红着眼向长鱼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