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二式,龙抬头,敕令人间万兽拜伏,扫除蛰伏在阴影中的宵小虫豸。亦有激励习剑者奋起自强之意,本该是扬州剑冢的一式基础剑法,此时却在名剑“秋水”之上显露峥嵘。
林清泓左腿后移,右臂举剑上扬,恰如一张无弦的长弓,更似巨龙抬首,刚中带柔张弛有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划过颜仕胸膛、斩断淬毒钢针,直至上空挥掌拍下的老叟王伯。
王伯不顾身下长剑,捏掌化拳顺势向下,任由肩头贯穿,一手扣住“秋水”,一拳直击林清泓目侧的太阳穴。
听闻耳边风声呼啸,感受背后匕首冰凉,林清泓未曾有过慌乱,悄然转换招法——
剑三式,启蛰。笼罩在林清泓周身的龙头虚影蓦然张口,剑气催生数道雷电,于“秋水”剑尖处集聚炸裂,化作巨龙咆哮,直教人震耳欲聋。
气浪席卷方圆三丈之地,尘埃散去时,林清泓毫发无伤,老叟王伯被卸掉一只胳膊倒在地上,断口处无半点鲜血淌出。
婢女小翠七窍破碎,五官空洞阴森,再无一丝人样,却也不曾倒下,仍能移动。
马车上步苦哪曾见过这般惨状,吓得尖叫。步迟连忙捂住她眼睛,自己则强撑着看下去,肩头不住地颤抖。
无有稍稍赞许,按住步迟肩头道:“机会宝贵,好好看着,这是林施主借刺客教给你的第一课,刚才那几招都是扬州剑冢最基础的剑法,只需练到精深处,自然能有他这样的威力。”
步迟口中干涩,喉头几番滚动,说不出一句话来。
唯有那双眼睛再不离林清泓片刻。
目视场中唯一还像个人的颜仕,胸膛同样的没有鲜血流出,林清泓皱眉不语。
伸手抚过胸口创伤,颜仕颇有几分不悦,随即转为笑意,道:“剑客握剑前后果然是天差地别,我应该找机会先卸了你的佩剑。”
“秋水”微鸣,林清泓道:“在下向来剑不离身,若你有这心思,我会立刻把你斩了。”
说话时,倒在地上的王伯又复站起,与婢女小翠、颜仕二人成夹角之势,合围林清泓。
林清泓道:“你们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颜仕淡淡道:“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些,乖乖受戮多好?偏要惹我生怒,待会可不要求饶,你会很痛苦。”白皙的脸上渐渐露出兴奋之色。
王伯率先出手,屈膝微蹲,收掌至左肋下摆出架势,不停有气流凝聚其上,手腕青筋隆起跳动,衣袖渐被撑破。直至左手鼓胀不已,几乎化作原来的六七倍大小。
不由得令林清泓想起身化邪神的虿巫王,一拳之威令他至今记忆犹深。虽然此人多有不如,林清泓不敢轻视,双腿前后错开,一手微微掣肘上抬举剑齐眉,另一手食指并拢中指掐出剑诀,抵住“秋水”剑尖。
忽然王伯凭空消失,所立之处地面凹陷。
屏息凝神,林清泓察觉身躯左侧有异,挽剑半月,剑尖点向王伯手腕近拳三分处,由下至上挑开蓄势一拳。
挨着林清泓身躯,拳风纵贯丈许裂地碎石,若是击中了……不堪设想。
步迟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林清泓不敌受伤。
老叟王伯出拳数次,虽不曾击中林清泓,却也将他一身黄衫擦得破破烂烂。
步迟冷汗浸湿了后背。
按住步迟肩头的大手轻轻使劲,无有道:“别慌,林施主远比你想的要强,他们奈何不得,仔细瞧你师父是怎么借巧劲卸力的,这等以弱御强之道深得扬州剑法精髓,别辜负他一番用心良苦。”
颜仕二人却不会等着林清泓教完徒弟,一齐上前助阵。
小翠双手十指节节脱离,露出内里锋利的精钢骨爪,脚下步法迷离,形如鬼魅加入战局。
与王伯的大开大合不同,小翠出招刁钻狠辣,常于林清泓防御薄弱之处下手,十分阴险。
外围颜仕双手插入袖中,带出一片光亮,原是无数银芒闪闪的钢针。十指连弹,钢针pēn_shè而出,专攻林清泓要害窍穴,更不避王伯小翠二人。
二人也任由钢针波及自己,丝毫不受影响一般,只是疯狂地进攻林清泓。
林清泓束手束脚,渐渐感到吃力,遂转守为攻。先是蓄力横剑荡开三人攻势,而后出剑极其诡异,时而执剑连点,时而挥剑虚划,看似缓慢,实则顷刻完成,举手投足之间引重若轻。
于是四周忽然出现了数量奇多的白色光点,或驻留不动,或飘动忽闪,宛若夏日暑后流萤纷飞的景象,绚烂中暗藏杀机。
剑七式,流萤。
白点白线十分细小,轻易让人忽视,小翠与王伯几番出招,浑身莫名其妙出现许多透光的孔洞,动作越发不顺畅自如,颜仕射出的飞针一经触碰也瞬间断裂成数截。
沉默一旁坐山观虎斗的马车夫终于开口,不屑道:“蠢货,那是剑气!”
战况持久,颜仕三人的真面目慢慢浮出水面,林清泓或许不知,老僧无有却曾耳闻。
林清泓虽然占据上风,无有面容反而愈发的阴沉,只听他自语道:“偃师,奇门之术,凭金石木革以造人,因神似活人可通假,内藏暗器机巧,杀人于无形,难以察觉。”
步迟听得云里雾里,问道:“大师傅,您说什么?那三个人不是活人?是木头做的?那木头怎么能动呢?”
摇摇头,无有叹道:“此奇门巧术非我等所能理解,但那木头和石头确实是可以动起来的。”
双目骤然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