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出宫,乘坐金顶凤辇,翠辂为饰,络带飘逸,随风扬起。虽薄纱门帘的能见度有限,然而仪仗队伍的声势,还是震撼到坐在辇车中的沐七。
如果被皇上知道,她设计出宫只是为了休他,恐怕就不会如此大方地安排仪仗队,更不会让沐七坐在舒舒服服的辇车。
果然车的好坏,影射身份高低,地位尊卑。沐七不愿追究这样规格的出行,是何等地位,因为她不可能再动摇出宫的计划。
回首张望高耸城墙,往西的方向是华延宫的方向,她自然是看不到华延宫,更加不可能看见膳房后院的阁楼,也许这就是望眼欲穿吧,她再也看不见他。
不同当日进宫时的迷迷糊糊,今时今日的沐七似乎成长了,知道为自己打算了。一场镜花水月般的爱情,就是她穿越而来的第一堂课,下课后,她梦醒,他们至此分隔天涯。
一行人缓慢地出宫离去。登上阁楼的男子,精神欠佳,但是吹奏一曲送别她的曲子是支撑灵魂的最后一抹力量。
郁郁无欢的沐七,突然听到熟悉的曲子。她多日寻他无果,可是这个时候的出现,简直是锥心之痛,她宁愿他永远消失,宁愿落下这场送别的遗憾。
湿润的眼眶逐渐模糊,沐七捂着嘴流泪,是不想惊动外面的人。她后悔了,后悔没有勇气劝说他离开这里,后悔她没有坚持一起浪迹天涯。
她安全了。男子凝视朝霞的明媚,正如凝视沐七的人生,即将明朗。这个女子,终究还是不同于苏音,她活得更加透彻,也许某一天,她找到生命中能给她阳光的男人,而她就会忘了这个堕入炼狱中的男人。
原来自己还会心痛。三爷苦笑地放下笛子,不知怎地,他很想取下面具,他想让旭日渗透面具下的灵魂,他也想活得明媚,活得透彻。
去往世子爷的行宫,要穿过闹市,街头巷尾的繁华兴荣和沐七内心的孤寂落寞形成鲜明对比。她一直就很矛盾,走到这一步究竟是遵从的内心想法还是被迫的骑虎难下?
“本世子恭迎七美人,七美人受累了。”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目的地,听到世子瑾的声音,沐七恍恍惚惚地回过神。
辇车已停,小太监跪在地上,是个肉凳子。掀帘出现的沐七,就是踩着肉凳子下来。她定睛一看,行宫所有人相迎,看来她两种情况都有,既是内心的想法也是骑虎难下了。
就像是毕了业的学子,一腔热血闯荡天地,不甘平庸混吃等死罢了。之前一直听说,世子爷的地盘流行瘦美,所以说,天下之大,不出去走走怎能罢休?
“世子客气了。”沐七莞尔一笑,上前福身说话,“长公主嘱咐我说声抱歉,她身体不适,不便出宫,所以她应该不会来。”
世子瑾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心中略微遗憾。后来他表明了沐七,说是宴请皇上之后,就会离开了。
世子瑾的小分队从东甯出发,再绕一圈西宛国才回邶尧,至于西宛的风土人情,在世子的描述下很有诱惑力,沐七向往世子爷的生活,她恨不能结伴同行,可是这不太可能,因为她不想害人。
长公主命人将“轮椅”抬下去,虽然这玩意儿被沐七说得天花乱坠的好,可是长公主习惯一动不动,就这样躺着挺好,她跟一具行尸走肉有何分别,她的天地,只有窗户的大小,她甚至觉得窗外的景致令人扎眼,倒不如闭上眼,继续她的自我封闭。
“长公主,奴才祁瑞,有一事禀报。”祁瑞早就在长公主身侧候着,是看到长公主的睫毛微动,他才忍不住说话了。
多年来的照顾,祁瑞很清楚长公主的习性,就算闭眼躺着,长公主也不会睡得很安稳,她时常惊醒,醒来又叹气。
长公主醒了,听到祁瑞说话,可是她今天心情不大好,她觉得华延宫太静了,她喜欢七美人在她身边闹腾聒噪。
“有急事吗?”言外之意是不想听。
和平日里不同,祁瑞这回没有识趣地退下。
“长公主,这件事奴才不好说。”
很少听到祁瑞如此吞吞吐吐,没有信心。于是长公主完全清醒过来,睁大眼盯着他,“华延宫的事,向来是你做主处理,以后我也管不了那些人那些事了。”
“奴才明白。”
“说吧,是什么事情难倒了你。”
祁瑞始终弯腰低着头,听到长公主的询问后,他稍稍地抬眼,谨慎地说:“回禀长公主,奴才之前照常整理三爷的膳房,却不料撞见一宫女,此宫女看着怪眼熟,被奴才抓住后,一直惊慌失措,想必有事隐瞒,本打算抓来见长公主的,那晓得这宫女不知天高地厚,趁着奴才放松警惕,半道上她就跑了。”
长公主吃了一惊,“还有这事?”
“奴才追了一段路,宫女从华延宫离开,直接跑去平阳宫的方向,并且她是在往怡兰殿的方向消失的,奴才不敢惊动平阳宫的人,更加不敢惊动怡兰殿的贵妃娘娘,这才带着几个宫人返回。”
“那宫女是贵妃娘娘的人?”
“奴才当时也是这么想,可是后来仔细回想,这宫女之所以眼熟,是因为经常陪同夏月宫女前来华延宫。”
长公主眉头一皱,不悦地质问,“又是怡兰殿,又是椒兰殿,你,不对不对,祁瑞,这事不对劲。”
“长公主,丁进这小子在殿外,奴才问过他,是他绑了这宫女。”
长公主揉了揉太阳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我宫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