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鲁尼苏从酒馆出来,心事重重。
大宁别院紧靠大宁宫,是戒备森严之所。门前的那片区域是达官显贵们的住所,清一色大四合院,想要在那里找个地方,寻找接近纪弘成的机会,显然不现实。
在东南边的那片,有不少普通民宅,也有妓馆,赌馆等三教九流汇聚的场所。在纳鲁尼苏初来燕京的时候,就曾经与他阿爹租住在那一带。
他现在虽作为工部员外郎,但他身份始终是个南人,在元人的心目中,他这个芝麻官还是没什么地位,跟这些三教九流混在一起,才是他应该有的姿态,成天往达官显贵们的面前凑,反而令人反感。
纳鲁尼苏去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自然也不唐突,何况自己当值完毕回家时,要经过那片街区。
纳鲁尼苏信步往家走,路过那片区域的巷口时,故意放慢了脚步。他知道从这巷口进入,有一家妓馆,名叫春满楼。
不出所料,胡同里钻出一个高挑丰腴的女人,款款的朝纳鲁尼苏走来:
“哟,官人,你终于肯看我一眼了,每天奴家都在这里等你,等的好辛苦!”
纳鲁尼苏假装做一番思想斗争,然后便被那女人拖着进了巷子。
“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官人就叫奴家大桃红吧。”
她媚眼如丝,抚弄着自己的头发,还特别强调一个大字,纳鲁尼苏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桃红姑娘,其实我每次路过,都特别关注你,只是你知道,我在衙门里混饭吃,受到不少约束,才不敢看桃红姑娘。”
“奴家明白,你们这些官人,都不喜欢张扬。奴家带你走后门,保证没人看见。”
二人顺着胡同绕到了春满楼后院,直接到了二楼房间。
老鸨轻车熟路的来招呼上酒上菜,又对大桃红一番挤眉弄眼,这才关上房门出去了。
为了不引起大桃红起疑,纳鲁尼苏一开始还是认真对待的,不过难免让大桃红觉得怪怪的,不像是她陪这位官人,倒像是这位官人在陪她。
酒过三巡,该做的事情都做完后,纳鲁尼苏要了一杯温水,喝了一半,然后趁大桃红不注意的时候,伸手在床边的衣带里摸了一颗小药丸放进杯子里。
“哎!大桃红,你也是南人吧?你这么漂亮聪慧的姑娘,如果不是南人,一定是达官贵人家的太太。”
大桃红一听,悲从中来,她是被援军从南方掳来的,原本其实也是士绅家的女儿,被掳到草原后,成了那位蒙军头领的玩物。
她本来想,就跟着那位蒙古军,说不定能有个出头之日,没想到那蒙古人是个变态,喜欢虐待殴打女人,她实在受不了,就勾搭上一个色目人,然后辗转来到燕京。
更倒霉的是,那位色目人是个皮条客,玩腻了就把她卖给了春满楼。
纳鲁尼苏轻轻的抚摸着大桃红的头安慰道:
“别哭了,以后咱们要好好的活,你等着我,等我有了钱,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大桃红哭的稀里哗啦,结果纳鲁尼苏递来的干净手帕,擦了擦眼泪。纳鲁尼苏又把水杯递给她道:
“少流泪,多喝水,才能保持青春不老。”
大桃红还沉浸在她悲惨的世界里,随手接过纳鲁尼苏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纳鲁尼苏把被子放回桌子上,然后搂着大桃红开始睡觉。
片刻之后,大桃红沉沉睡去,纳鲁尼苏便起身,将杯中的水倒掉,然后换上半杯新的。
他来到窗前,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隙,从自己随身带的包袱里掏出一只单筒望远镜,赵家铺子里的那种。
在跟大桃红一起选择房间时,他专门选择了一间朝西北有个后窗的,就是为了方便观察大宁别院的动静。
望远镜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晃动几下后,定格在一扇窗户上。那是大宁别院主楼的正室窗户,从纪弘成杀了巴剌瓦赤安然无恙来看,忽必烈对他非常重视,纳鲁尼苏猜测他应该住在那座园林里的正房。
他望了很久,并没有发现纪弘成的身影,正准备躺回床上休息,突然,窗户亮了。纳鲁尼苏继续等,他希望能够看到纪弘成打开窗户或者从那道门走出来。
他后悔一开始就把镜头对准了窗户,而不是门。这大冬天的,打开窗户会很冷,但总不能不走门。
就在他准备把镜头换到门的方位时,他发现窗户动了。不过最终没有打开,而是像自己一样,窗户敞开了一个缝隙。
纳鲁尼苏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恩师纪弘成。恩师买望远镜,提醒了他,在什么地点最容易被他看到,同时自己也能够看到他。于是,他也买了一支望远镜,不过不是在赵家铺子买的,而是从一个卖玩具的小商贩手中买的。
望远镜只能看到大概情况,由于距离较远,加上望远镜配置太低,根本无法辨认清楚容貌。
不过纳鲁尼苏能够看到,窗户的缝隙里,有物品对着这边,似乎还有人。他想,可能恩师也在用望远镜观察外面的情形,只是他定然想不到,那么多窗户中,这一扇窗户的背后就是自己。他干脆把窗户打开,冷风忽地吹进来,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打开窗户是一个不错的提示,只是不能长期打开,一来太冷受不了,二来大冬天的开窗户这会引起人的注意。
大约半炷香的功夫,纳鲁尼苏准备关上窗户了,恰在此时,那扇窗户也打开了。
纳鲁尼苏赶紧用望远镜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