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露的肩头起伏不停,向俊华走到她身旁,“薇亚妈,别哭了。”
向俊华本身性格就木讷,再加上十几年都没碰过女人,现在陈露哭得伤心,他却手足无措般不知如何是好。
从上衣的胸袋里掏出叠成小方块的手帕,弯下腰,从下面递到陈露面前,安慰的话就那一句,“别哭了,薇亚妈。”
陈露伸手拿过手帕,向俊华正想如释重负,只见陈露刚直起的身子,抱住了他的腰身。
又接着哭道,“都怨我,如果不是我,一切都不会发生。”
向俊华这下彻底慌了神,一动都不敢动,“薇、薇亚、妈……”
扑在他腹部处正哭得痛快的陈露,刹那间破涕而笑,“三个字连着喊,别把最后一个妈字单独叫,我没你这么老的儿子。”
陈露是个直爽的性子,很少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刚有沈薇娜就守了寡,一个人开着一家理发店,将两个女儿拉扯大,也算一个能干的女人。
现在在向俊华面前失了态,只用一个占人便宜的玩笑话就揭了过去。
向俊华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也傻愣愣地笑,“好,好。”
陈露哭了一阵,翻了一面手帕,将脸上的泪迹全擦干净。
“那你不出工么?”
向俊华看着自己的手帕沾满了陈露的泪水,微微失神,听到陈露问话才羞赧般坐回到原先的木凳上,“不出工,到时候我跟工头请个假。”
“好,到时候我叫你。这个手帕,我洗干净了再还。”
陈露双眼还是红的,蒙着一层刚哭过的水渍,像花瓣上的水露,向俊华急急低下头,没敢再多看一眼,只应着,“好,好。”
“这年头,谁还带手帕,估计就你一个。”陈露又将手帕按照原先的纹路叠成规规矩矩的方块。
“我,习惯了。”
向俊华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被很多人瞧不起,村里的,还有工地上的。但这些人他都无所谓,可陈露就说这么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羞愧难当。
谁知道陈露笑道,“这个习惯好,说明这个人念旧,重感情。”
不知道是不是晚饭吃得咸了,向俊华觉得口干舌燥,咽了两次口水才笑道,“是,是吗?我只是用习惯了而已。”
话讲到这里,两人又陷入沉闷的气息,但此刻的沉闷和刚才的不一样,带着略微蛊惑人心的暧昧感。
向俊华是老实的,但也是善良的,有些事当断则断,“那个薇亚妈,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陈露见向俊华一脸严肃,笑道,“什么话就说呗,还板着脸。”
向俊华低头搓了搓指头,“那个,刚才我和阿阳商量过了,以后星期五晚上可能就不过来吃晚饭了。”
说之前是忐忑不安,说完之后向俊华就只剩下不安。从他出狱后的半年时间里,说句良心话,陈露一家一直对他父子俩都很热情,从不像外界那样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更遑论他不在的四年多时间里,陈露对向阳的照顾。
“好。”陈露将手帕摔在桌面上,反手托了托厚重的发尾,“是我没想到。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确实不应该惹上我这个是非多的寡妇。”
向俊华一下变了脸色,“薇亚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陈露已经站了起来,抻了抻黑色印花雪纺裙,再踩着低跟的吊带凉鞋准备往里走。
“陈露!”
向俊华很少叫她名字,确切地说,从来没有过,从她嫁到沈家,两人做了邻居开始。
陈露倏地停下脚步,但高昂着头,没看正坐着的向俊华一眼。
“薇、薇亚妈,”向俊华似乎是理智了,又似乎是退缩了,没敢再喊她的名字,只是后面的话他说得有些扎心,“你还年轻,我不能连累你。你知道,我毕竟坐过牢,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和我来往太密,对你没好处。”
刚才陈露哭是痛快的哭,现在只有无声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淌下,“你就是这么想的?你就这么想着我再去找别的男人?还是说你到现在还对向阳妈念念不忘,怕我缠上了你?”
向俊华本来就嘴笨,现在陈露又是流泪又是无端地诬陷他,简直就像那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我、我……”嘴巴一张一合,我了半天都我不出一句话来。
“不来就不来,不稀得你们来,都给我走。”
陈露刚走到天井处,厨房后的一大一小的脑袋赶紧往后藏了起来。
“啪啪啪……”是陈露跺着木梯上楼的声音,还有一句难泄心头之恨的逐客令,“都给我走,以后都别来了。”
随着门“砰”的一声被甩上,房子的上下两层立即阒寂无声。
向俊华双腿一软,跌坐回木凳上。
厨房后的向阳和沈薇娜面面相觑。
“怎么办,我妈和你爸吵架了?”沈薇娜的眉头快要打结了。
“没事,明天他们就和好了。”向阳低声道,“一会儿你自己上去,阳哥先回去。”
沈薇娜领会点头,嘴里还不忘念叨两句,“一点也不懂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吵架。”
等沈薇娜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费力地一阶一阶走上二楼时,向阳才走到前厅,“爸,回去吧。”
“哦,哦,好。”向俊华放下抱着头顶手,站起身来,无奈地叹了一声,“回去罢。”
父子俩摸着黑到自家门前,向俊华从裤腰上解下钥匙。
开了门,再关上门,向阳终于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