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王之仁是清楚吴争脾性的,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了,王之仁看人还是很准的。
“吴争,我长你二、三十年吧?”王之仁喟叹道,“如今形势有异,除非你有切实把握,能将他们彻底铲除、铲清,否则还是不动他们为好,达一发而动全身啊,这些个文人,声名在外,哪个膝下不是学生遍天下?你动了哪一个,都将给自己的名声泼上一碗墨。听老哥哥一言,暂时放下吧。等日后形势转变,想如何处置,皆在你一念之间,何必急于一时?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以你的权位,何须十年?”
现在的形势,只能怀柔,套用后世一句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求同存异,全力图存。
吴争明白,不能失去王之仁的支持。
王之仁劝,放下。
佛亦曰,放下。
于是吴争只能,放下。
王之仁看着吴争变幻的脸色,满意地点点头道:“吴争,老哥哥还有最后一句话。那就是莫称王。”
莫称王。
这就是王之仁最后的诉求。
以吴争光复九府,奉迎朝廷归都,特别是光复南京的功劳,足以封王。
可以说,没有吴争,这班君臣早已是清军刀下枯骨,或者飘于海上成立流亡政府了。
但现在,王之仁劝,莫称王。
“吴争啊,你起来太快,根基不牢,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王之仁苦口婆心地道,“一个太年轻、没有根基的王,那都是众矢之的啊。听老哥哥的,晋国公位,只要手中掌握实权,王爵之位什么时候想要都可以,别为了一个虚名,生生毁了自己。”
王之仁满目真诚,但吴争偏偏就不信。
这话确实在理,太祖问朱升,朱升就这么回答过,“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后世毛爷爷也是这么说过类似的话。
既然他们都说过或者采纳过,自然是不会错的。
但吴争却知道,王之仁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如果自己封王,再辅以现在手中的实力,可谓是权势滔天,这对于一个旧国公来说,从现在的上司变成了下属,这个反差足以击溃人心。武炼苍冥
“限制君权、重组内阁。”
王之仁倒吸一口凉气,他张嘴就要分辨,被吴争抬手阻止。
王之仁只能闭嘴,缓缓坐下。
这不是吴争放食无礼,而是规矩。
你提出的我答应了,那么我提出的你也须应下,至少,你得让我先说完了。
这就是规矩。
“鲁王不是人主之相,不该再留在朝堂之上,王爵保留……让他去杭州府吧。”
王之仁脸色一变,让朱以海去杭州府,那与监禁有何区别?
可反过来一想,这个皇室近支如果再待在应天府,也确实不是个事,这等于在一群猫面前,放了一条咸鱼,谁能禁受得住诱惑?再引发拥立、劝进之事,与公于私,那都是悲剧。
所以王之仁虽然色变,但没有反对的意思,而是微微颌首。
吴争的笑意更浓。
王之仁的心开始颤抖。
“兴国公果然是能臣,短短两个月时间,新练水师已经有模有样,虽说还非劲旅,但对付北面建虏这些不识水性的旱鸭子,已经足够了,况且还可边打边练嘛。”
王之仁听到这话,勃然变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也是,这事王之仁早已料到,吴争让他代为编练水师,他就知道迟早有这一天,毕竟所耗费的钱财、粮饷都是人家出的。
可王之仁终究心存侥幸,这只水师倾注了他太多的心血,抽干了原定海水师中的六成老兵。
不是王之仁傻,而是他有一点与吴争同道,那就是打过长江去,他不能再降一次清,不说清廷不会接纳他,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过得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也正因为如此,王之仁甚至比吴争更在意朝廷的兴衰和存续。
缓过劲来,王之仁深吸一口气,“那就从第一条开始说起吧。”
“兴国公请。”
“长平公主是你倡议拥立的,虽说在淳安被迫退位,但此事所知之人不多,就算被人所知,也可以鲁王逼宫做为掩饰,产生的影响不会太大,我不知道,你限制君权、重组内阁的用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