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张虎祥。”一个男生靠过来,不怀好意地冲他笑,“你这次考试又倒数,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
为了真实性,他的手上还攥着一张试卷,像是刚刚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一样。
周围座位的几个男生都把眼光往这边瞟,颇有种等着看好戏的意思。好像戏耍这个傻子已经成了班里的某种固定节目,一天不来个一到两次,所有人都会觉得那一天缺了某种乐趣。
这家伙实在太笨了,而且还不长记性,很容易就会上当。看他慢一拍反应过来后那种傻不拉几的表情实在是件特别好笑的事情,学校里明面上又不准带手机和漫画书,在烦躁的课间生活中,张虎祥就一直以“玩物”的身份发挥着价值,供人取乐。在尹承一离开后,这种行为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们开的玩笑也越来越过分。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生气,发觉自己被整了之后只会傻呵呵地笑,仿佛亲身参与进了大家的“游戏”中一样,只不过扮了丑角。每部戏里都要有丑角的,他就是那个为了节目效果而牺牲的人。
……
正在发呆的张虎祥盯着墙壁出神,没有理他。于是他不耐烦地推了一把,动作粗暴,几乎要把他的脑袋撞到墙上去。
“……啊?”
他一脸茫然地回头。
“我说!我刚刚从办公室里回来,老师让我叫你过去,你这次考试又垫底了!明白?”
“……真的啊?”他的眉毛耸成一根线,看起来像滑稽表演里的小丑,“又是我垫底?”
“真的,真的!快去。”
“哦……好吧。”他愣愣地起身,挠了挠头,“哪个老师啊?”
“这个……所有科目的老师吧。”
“哦。”
他就这么从后门出去了。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阵大笑,几乎唯恐天下不乱的男生吆喝着搬走了他的椅子,寻找一个合适的藏匿地点。当他回来时发现自己没有地方可以坐,就只能站着上完最后一节自修课——在全体同学嘲笑的眼光中。这种耻感比任何ròu_tǐ上的欺凌都要可怕。
“我说……差不多也够了吧。”殷洛有些没好气地抬头,冲旁边笑的下巴快要脱臼的一个男生说道,“每天都搞同样的套路,你们不烦吗?”
“诶呀,你是玩厌了,别人没看厌嘛。”他挥了挥手,嬉皮笑脸地解释道,“过会儿注意看他的表情……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很过分的玩笑,就是个升级版的捉迷藏嘛,也没有弄伤他。”
“……”殷洛一下子无言以对,如果以“ròu_tǐ伤害”作为评判标准,显然是她曾经对张虎祥开的那个玩笑更过分。
她也想过要不要去道歉,但看他被砸了之后还是一脸傻样,估计都没意识到自己被人捉弄了,干脆就没去……这两次他参加班级活动,都是殷洛默默帮他垫上了钱,多少也有点自我赎罪的意思。
“班长就在那儿坐着,你可以去和她说。”另一个男生压低声音,坏笑着说道,“她让我们不干,我们就不耍他了。”
殷洛没再说什么,只管自己低头写字,争取把今天的作业在学校里写完。
下一节课是自修,按照班规,都是班干部来管班级纪律,在楼道里巡查的老师只会时不时站在后门看一眼,注意别被抓个正着就好了。柳新燕早早地坐上讲台,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的作业,在一张草稿纸上算个不停。殷洛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注意到班里发生的闹剧,也许她正专心写着东西,没有看到。
但转念一想……一群人公然把他的椅子给搬走了,这么大动静……要说完全没看见,那就太假了。
无非是不想管而已。
大概是因为这帮喜欢恶作剧的男生名义上都是李书培的小弟,而李书培……和班长早已是公开了的关系。所以他们整张虎祥整了大半个学期,只要不出什么很严重的事情,柳新燕基本上是不管的。她也没必要为了那个二愣子特地去反映这件事。
以前爸爸经常说“我们的社会是个人情社会,所以社交关系很重要”,她总是嗤之以鼻,现在班级这个小社会就给她上了一课。
————
出了教师门后,张虎祥又沿着走廊走了一会儿,确保自己身后跟着的那个“望风员”回教室去复命了。他说的什么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哈,成了,那傻子真的去找老师了”之类的。
他拐进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里,对着墙壁发呆,一直等到上课铃打响,才不紧不慢地走回教室。
……
“我的……椅子呢?”
“有谁看到我的椅子了?”
“刚刚还在这里的……”
他傻不愣登地站在空无一物的桌子前面,小声咕哝着,脸上露出仿佛猫被捉弄了之后不知所谓的表情。他原地转了两圈,周围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地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唯有把他椅子偷走的一群人还趴在桌子上偷笑,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场精彩的猴戏。原因无他,这二愣子抓耳挠腮的焦急表情实在太有趣了——眉毛耸得老高,黝黑的脸红的像烧炭一样。
捉弄他会有种莫名的成就感,在智商上能获得碾压的舒适体验——他是那么笨,以至于连几个最简单的小谎都无法识破。
开始有女生窸窸窣窣地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些男生也憋不住了,一想到今晚还有集体活动,好戏连台,更是乐得无比放肆。
李书培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