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叫山和侯今春匆忙赶到了河堤上,远远便看见两伙人,各自执着大锤和木棒,两相对峙着……
“干啥呢,干啥呢?都反了天了啊?”侯今春冲过去大喊着,“都他娘的把家伙放下,谁要是皮痒痒,跟我来练两手?”
陈叫山走上前去一打听,方才晓得了打架的起因
骆帮主曾给夫人建议说,大旱必有大涝,趁着船帮现在没事儿,正得空闲,应该将河堤好好加高巩固一下。\|\|j|d|x|s||夫人采纳了骆帮主的意见,便给侯今春下令,要侯今春的手下兄弟负责加固河堤。
年馑日月,肚子尚且混不饱,干那些运石头、砸石头的重活,自是吃不消的。侯帮主手下的兄弟,便消极丹,不愿意干,甚至说,命都不一定保得住了,还管啥大旱大涝的,而且埋怨说,骆帮主这是没事儿找事儿呢……骆帮主这人厚道,听了这些话,便让自己手下兄弟也去加固河堤。
以前船帮的兄弟们在一起合作,从来都不出啥问题,就是再苦再累,也没人叫屈叫冤的,为啥?因为有钱挣u是一趟趟地运,船是一艘艘地跑,钱是哗哗哗地朝腰包里流,谁会抱怨钱多烧手呢?可如今干这个出力不讨好,流汗不挣钱的活儿,两方兄弟心里都有怨气,骆帮主手下兄弟,对侯帮主手下的兄弟说,修船造船,维护码头,加固河堤,这都是你们的分内之事,你们不做,谁做?侯帮主手下的兄弟,自然心里不痛快,就说骆帮主的兄弟爱逞能,爱邀功,爱在老爷夫人面前显摆,要干,你们来干……
于是,两方兄弟便在河堤上打了起来,夫人去三合湾龙王庙返回时,恰巧赶上,制止了两方打斗,双方各打五十大板。
按说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可是,今儿中午,陈叫山来了碾庄码头,又是帮着推车,又是同船工兄弟们坐下来聊天,说话和和气气,没有一点架子,喝茶也不计较,上口就喝,令兄弟们感觉颇为亲切,平易近人。这些兄弟,有些是骆帮主手下的,有些是侯帮主手下的,待陈叫山随侯今春走了以后,骆帮主的兄弟便说,瞧人家陈队长,多随和,多客气,论本事不比你们侯帮主差,可也不见得人家有多大的架子!有朝一日,还不如让陈队长来干船帮的副帮主呢……侯帮主的兄弟们,本来也觉着陈叫山人不错,但一听了这话,心里顿觉不大舒服,便扬言说要告诉侯帮主去。骆帮主的兄弟便说,你去告啊,去告啊,老子说的是实话,才不怕你告哩n帮主的兄弟并没有去告,却说骆帮主的兄弟们,是在拍陈队长的马屁哩,是马屁精……
这不,两方人就此便干了起来……
得知了事情原委,陈叫山便对所有兄弟说,“多谢兄弟们抬举我陈叫山,但若论本事,我怎能与侯帮主比呢?侯帮主智勇过人,水性好,箭法好,功夫好,我怎么比得上?我是山北人,从小在平原上长大,船都没见过几回,更别说跑船了……”
陈叫山拒言语中处处抬举着侯今春,但侯今春仍然心里极不舒服,阴阳怪气地说,“陈队长,你这高帽子送的,我侯今春可接不着啊!如今在乐州城打听打听,谁不晓得你陈叫山的大名?莫说是一个船帮副帮主,以陈队长的本事,领个百万大军,冲锋陷阵,我看也不是啥事儿嘛……”
陈叫山眉头一皱,心说:别人说话,我们如何能控制得住?你权当是耳旁风好了,怎料你侯今春心胸竟如此狭隘,居然还揶揄起我陈叫山来了,我也不曾得罪过你啊,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两方的兄弟们,都定定看着陈叫山和侯今春,且看他们二人今儿这一出,如何唱下去……
陈叫山转念一想:人的器量,本就有大小之别,侯今春这般傲慢无礼,出口伤人,我若与他一般见识,也就显得我陈叫山器量小到芝麻点那么大了……
于是,陈叫山眉头舒展开来,一脸笑容地说,“侯帮主,我一个山北来的逃难后生,承蒙众人抬举,才在乐州城里讨了碗饭吃,比起老家那些饿死的乡亲,我陈叫山已经是好运好到家了,有一碗饱饭吃,已然使我感激不尽,怎敢去胡思乱想瞎琢磨?方才在船厂,我打问木材的事情,只是想着未雨绸缪的事儿,船帮好了,卢家就好了,我陈叫山也就过好了,但真没有插手干涉船帮内部事务之意,还望侯帮主不要多心多想才是……”
侯今春胸膛鼓了起来,又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斜斜瞥了一眼陈叫山,见陈叫山的腰微微弯着,一脸谦恭之容,再大的气,自然也就发不出来了,便脸一黑,冲着兄弟们吼道,“一天价肚子都混不饱,干个活儿还乱嚼啥舌头?告诉你们,我侯今春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后嚼舌头的人,你们谁有本事,跟我侯今春当面来顶肚皮,有啥不服气的,拒提着家伙来找我干!背后地里唧唧歪歪,娘们似的……以后若是谁再在背后装娘们,乱嚼舌头根子,只要让我侯今春听见,那就没他的好……”
侯今春胸膛里的火发完了,又对陈叫山说,“陈队长,我还有些事儿,失陪”说完,两手背于身后,衣衫飘飘,大步走了……
船帮兄弟们还愣愣地看着陈叫山,陈叫山冲他们一拱手,“船帮兄弟们,大家看得起我陈叫山,抬举我陈叫山,是我陈叫山的福分和荣幸,是我陈叫山的面子,但请兄弟们以后说话,尽量莫要伤着别人。大家都是好兄弟,都是为卢家做事,想着卢家好,卢家好了,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