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的起哄嬉笑,老邵却一摆手说,“他愿不愿意当我女婿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留下来……”
邵秋云听了老邵的话,已经羞得再不能待下去,将老邵瞪了一眼,索性拨开人群朝外跑去……
几个好事的中年妇人,便拦住邵秋云不让她走,七嘴八舌地说着,“秋云秋云,你爹给你说亲哩,你跑了做啥?不能跑,不能跑……”,“秋云,你到底中不中意陈帮主,说句话啊!”
船队兄弟们看见邵秋云被几个妇人拉住,想走走不成,欲挣挣不开的样子,又转头看一看陈叫山:此际的陈叫山,全没了往日船帮大帮主的威严模样,忽然间变得踌躇起来,笑着低了头,仿佛在数地上有多少只蚂蚁……
万青林凑过来,悄声对陈叫山说,“大哥,这姑娘不错哩,你不如……”
陈叫山哭笑不得:现在是在跑船哩,走到这女儿梁,遇上这三月十二的日子,怎地就变成了相亲会了呢?这算是哪门子事儿啊?
平心而论,那邵秋云的确是百里挑一的好模样,好身段,那鼻子,润玉一般,那嘴巴,红樱桃一样,那细腰,那胳膊、腿,匀实得堪比嫩藕,尤其是那水灵灵的一对大眼睛,一汪秋水般,黑的黑,白的白,亮的亮,闪的闪……
可是,真的就短短见一面,便要定下终身大事么?
可是,可是……
“陈帮主,你觉着秋云姑娘如何?”陈叫山踌躇思虑之间,通山老汉便问说,“你要是觉着……”
如今这情形,莫说是邵秋云一个姑娘家家,便是陈叫山这般雄壮的汉子,三百里取湫路上诸般艰险都不怕的英雄,也不知如何回答,也慌乱失措了……
陈叫山忽地反应了过来,方才老邵说的是,“他愿不愿意当我女婿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留下来……”,此话听起来,是话中有话的……
“老伯,请问,你要我陈叫山留下来做什么呢?”陈叫山上前一步,一脸恭敬地问老邵。崮繆琰咋(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p:///
不待老邵开口,围观众人便又七嘴八舌地起了哄,“陈帮主,还能做啥?留下来当邵家的上门女婿呗……”,“留下来跟秋云生一大堆娃娃……”
听见人们这样起哄,邵秋云是无论如何待不下去了,趁着人们起哄之际,一拧身,跑出了人群……
“我闺女是好闺女,只要你们两情相悦,我没啥意见!”老邵响亮地打了个酒嗝,转头看了看邵秋云跑远的背影,“但我要你留下来,是给我们修桥哩!”
修桥?
所有人都愕然了……
闹了半天,老邵是要陈叫山修桥么?
“老邵,你得是又扯酒话了吧?”通山老汉说,“人家陈帮主打我们这儿过一下,咱就要讹人家,要人家修桥么?”
“是啊,来来往往过的船队多了去了,你咋不让别人修桥?”
“老邵,你到底是看上了陈帮主,想让陈帮主当你女婿,不好明说,借修桥说事儿?还是你觉着陈帮主的船队大,想敲竹杠哩?”
“就是啊,老邵一准扯酒话了……”
侯今春站立一旁,起先觉着众人议论提亲说媒的事儿,心里还一直乐着,暗暗在想:到底是让陈叫山把人家邵秋云带走呢?还是在这女儿梁办了酒席再走?
可如今听见老邵提说了修桥的事儿,一下不乐意了,“我说,你这是什么道理?我们凭啥给你们修桥?就凭我们从这儿过了一下?嘿嘿,简直笑话,这么些年,老子来来回回打这儿过过多少回了,你迟不说,早不说,偏赶在这三月十二说?”
陈叫山觉着侯今春有些太过无礼了:无论怎样,老邵那么大年纪了,终究是长辈,怎么能张口闭口地以老子自称呢?
“我这兄弟说话没分寸,你莫计较……”陈叫山拱手赔礼,而后问,“老伯,请你明示,这修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老邵白了陈叫山一眼,“就因为你陈叫山面子大嘛……”
老邵转过身去,对那些从男儿坡赶过来的乡亲们说,“你们见到陈叫山这大活人了,没啥稀奇的吧?也是两个肩膀抬个头,两条胳膊两条腿吧?你们呼啦啦地往过来冲,多少双腿,那吊桥扛得住么?”
原来,这老邵正是十年前修建吊桥的老工匠。
通山老汉过桥去跟男儿坡的跑事老者们,商议让陈叫山来破红庆桥时,男儿坡的乡亲们一听是乐州陈叫山在对岸,哗啦啦一下,如潮水一般,蜂拥而至,全都挤到了桥上……
其时,老邵正在对面桥头,手里拿着个酒葫芦,欣赏着吊桥,欣赏着自己付出了一番心血的得意之作……
猛然间,老邵看见这么多人一下涌到了桥上,整个吊桥开始发出了“嘎唧唧”的声音……老邵一下将酒葫芦丢到凌江里,俯身察看桥桩和铁锁套环,竟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吊桥自建成,已有九年之久,九年来,任凭风吹雨打,始终结实稳固!即便是两岸通婚,迎亲送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数十人,从桥上来来回回地走,吊桥也安然无恙……
可是,老邵知道:一座桥,终究是有寿命的,跟人一样,一年添一岁,怎能对抗得过时间?
十年前那一帮子修桥的工匠,大多已经故去,依然健在者,也都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了!当年修桥时,那些一味使力气的后生,当然不懂桥,唯一懂桥的,并且身子骨还硬朗的,仅老邵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