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云层尽散,一轮明月高悬,驱散了黑夜,却驱不走众人心中被点燃的愤恨和恶念。
“烧死他!”
“烧死他!”
“烧死他!”
“我的孩子!”
突兀的喊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年轻妇人吐出了口里的布条,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是我的孩子,不是妖孽!”
话音落,黑袍道人吐出一口鲜血,火势朝下蔓延,连带着周围旋转的枯枝败叶。火焰渐缓,盘膝而坐的六名道人,手指颤抖,脸色苍白,似力有不逮。
火光上方,月光朦胧,从中心开始朝外蔓延出一层淡淡的红色雾气。
“血月之夜!”
黑袍道人再次喷出一口血,空气中多了丝淡淡的血腥味。
“国师!”
里正一直站在高台旁,时刻关注着场中的情形。
黑袍道人摆手,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钱,以血蘸之,抛向半空。
“天圆地方,雷聚风涌,水散火聚,山高泽深,道法自然,浩然正气,皆为吾用。灵钱出,八方动,各自归位,去!”
铜钱悬浮在半空,随着道人的喊声,各自飞向整个场地的一个方位,将众人圈在其中。
“天命所归,运道使然,诛邪除祟,移形换位,风,起!火,起!”
铜钱闪了一下,各自射出一道光,破开上空的红色迷障。
冷风迅速灌入,火仗风势,焰锋高涨,火舌蹿出,张牙舞爪。
在这越烧越盛的焰苗中,似有无数张人脸在挣扎,欲挣脱束缚。
年轻妇人骇得面无人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是……那是……爹?!”
“我家那死鬼丈夫,怎地在那里头?”有妇人惊惧道。
“吴老幺!是吴老幺!五年前失足跌落悬崖,死的时候,脸都摔得不成样子了,我还记得。”
“老伯娘!她怎么也在?”
“那是……三叔公!”
众人齐齐后退,看着在火焰中不停变换却无比真实的脸,一时间惊惧又骇然。
“妖星降世,颠倒阴阳,死者往生,不得安息,生者聚怨,不得安寝。肉身已灭,怨灵犹在。你们,想要死者归来吗?”
“归来吗?”
“归来吗?”
质问的话语,在空气中盘桓。
村民眼中落下泪来,有的嚎啕大哭,瘫坐在地,有的怔怔,半晌无言,有的接连后退,想要逃离。
然而,铜钱阵已启动,无形的屏障已将这里牢牢锁住,没人出得去。
发现不能逃离,众人顿时慌了。
“国师,我们要出去。”
“放我们出去!”
“我们不看了,不看了!”
场中乱做一团,却没人敢靠近中间围坐的道人。
里正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诸位,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
黑袍大人点头,里正站到了高台上,俯视人群,“法事已开,不到最后,谁都无法离开。你们也好,我也罢,都是这其中的一部分。你们以为,杀个妖孽那么容易?国师耗费了半生心血,方能引来天火。为了我们以后长久的太平,他们不遗余力,你们却叫嚣着要离开,难道真要让国师他们为你们的鲁莽搭上性命?”
“此话,从何说起?”
一名戴着兜帽、浑身裹在长袍下的人走出人群,同高台上的里正遥遥对望。
看其身形,听其声音,不是金眼又是谁?
严飞将脑袋抬起,侧头看去。
年轻人发现了他的举动,也不阻拦,直接转过身来,好让他看得更清楚。
“来者何人?”
里正一开口,人群骚动。
严飞眼尖,看到有好几人悄悄移动方位,将金眼的左右都挡住了。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但我带来的东西,你肯定清楚。”
金眼说着,将手伸进衣袍,接二连三扔出了数个破旧的口袋,有的已经干瘪,有的散发着腐烂的臭味,还有的破了数个洞,能看见里面白花花的一片。
“这是……”
“他怎么把这些东西取出来了?”
“藏婴树,他是怎么找到的?”
“最近没听说哪家有死婴,怎么这布兜里面……”
“晦气!真晦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倒是将要出去的事搁到了一边。
“利用了死婴还不算,现在又开始用活婴来完成你们的阴谋。不要告诉我,这是为了这些愚昧的村民好,我不信。”
金眼抖了抖衣袍,丝毫不在意这些村民们不善的眼神。
一群蠢货而已,要不是为了能够顺利出去,他才懒得管这些闲事。
“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置喙里正大人?藏婴于树中,是我们千百年来的传承,为的是让死去的孩子有个栖身之所,肉身得以回归天地,灵魂得到安息,以求来世投个好胎,不致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这是祝祷和祈福,我们所有人都遵从的习俗,你一个外人,懂什么?”
有村民为里正辩解,金眼转身,看着这名一脸义愤的壮汉,走过去,问道:“这位兄……台,今年贵庚?”
“三十五。”
“那么,你们的里正大人,多大……高寿?”
“已到古稀之年。”
“这就怪了,这些布兜埋藏最久的也不过四五十年,也就是说,你出生前才有的习俗,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千百年来的传承?莫非,你没见过的,都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还是说,你们的里正大人,从你一出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