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凝视着坐在田埂上的刘二没有吭声,水塘那边吵吵嚷嚷的人却使她不安起来,禁不住问了一声。“火爷爷,那里围了恁多人弄甚?”
“为抢水打架嘛!”火爷爷不加掩饰地说了一声,神情亢奋道:“是东南庄的乡亲们和橡树林的人干上了!”
火爷爷说着话,看了刘敏一眼道:“幺妹儿你在后面慢慢走,爷爷得马上过去看看!”
火爷爷说完这句话,便就大步加小跑地向池塘那边奔走过去;刘敏紧步小跑没有跟上去,只好在后面慢慢行走。
水稻已经有半人高,刘敏在稻田连接的田埂上穿梭;脚底下的杂草被他踩出“哔哔”作响的声音。
刘二在不远处的田埂上两只手揽着腿膝盖端坐着,眼睛向水塘那边看去。
刘敏看了刘二几眼,这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拎着给他送来的米饭;便就绕了个圈子走到他跟前,将手中用帕子布包裹的米饭碗递给他道:“呶!你那一口叫我给你送的饭!”
刘二差点惊掉下巴骨,刘敏嘴里的那一口不就是肖红萍吗?肖红萍叫刘敏给刘二送饭?天阳还真从西边出来啦!
刘二不大相信地凝视着刘敏,嘴里吃吃呐呐道:“……是……你娘……让你送来的……”
刘二把肖红萍称呼刘敏的娘,却显得那样的没有底气。
刘二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刘敏,在她面前说话一直是这样哼哼唧唧;只是今上午在院子里从她身上掉下二两碎银子,刘二恶狗扑食,才高了声腔。
刘敏瘪瘪嘴冷哼一声,道:“是啊!可她不是我娘,是你的那一口;饭菜真的是她让我给你送来的!”刘敏语气坚定地说着。
刘二听刘敏如此讲,眼睛里顿时盈满泪水;自从肖红萍进了他的家门,刘二没有被感动过;这一次刘敏说是肖红萍给叫她把饭给他送来,着实是感动了一番。
刘敏见刘二泪眼惺忪,瞥了他一眼款款说道:“你婆娘给你送一次饭你就淌泪水,真是个没有性成的男人!”
刘敏轻蔑地说着突然跳转话头道:“你来稻田里浇水,把饭菜送到地里来吃为的是不影响浇水;可谁知你一直在塄坎上端坐着,一点动静也没有!”
刘二嘿嘿笑道:“敏子你误会了!爹爹是来稻田里浇水,可池塘那边的水被橡树林的人截了;放不到我们这边来,爹爹只能坐在塄坎上等候形势变化!”
刘二自称是刘敏的爹爹,这个称谓其实没错。
刘敏娘亲撒手西去后,刘二独自一人经管了刘敏一年多时间;一年多的时间大部分在火爷爷家,但刘二毕竟还是操过心。
从这个层面讲,刘二给刘敏做爹理所应当;但刘敏懂事后这几年一直被肖红萍虐待,不闻不问没有尽到父亲责任;刘敏才这样恨他。
刘敏见刘二讲出“爹爹”二字,没有反对也没有不反对;瞪着一双难以琢磨的小眼睛凝视着他。
刘二见刘敏凝视他,把饭碗接到手中继续道:“你娘是不是被敏子一巴掌给扇灵性哪,知道给爹爹把饭送到地里来!嗨敏子,”刘二惊叫一声道:“这顿饭果真是你娘做的?”
“是你那一口做的,做好了让我给你送来!”刘敏重复着前面的话,蹙蹙眉头道:“你不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可天阳还真从西边出来了啊!”
刘二苦涩地笑着,把苫在饭碗上的盖布揭开来狼吞虎咽地往嘴里赶;刘敏看着刘二饥饿的样子,心中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刘二和刘敏娘亲结为夫妻后感情还真不赖,他对刘敏也很好;但刘敏当时不记事并不知道刘二对自己的好处。
刘敏能记事时,刘二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回来肖红萍;肖红萍一进刘二的家,刘敏的厄运便就来了。
肖红萍几乎每天都要虐待刘敏,刘二最初还阻止过;但后来便睁只眼闭只眼。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不得不把肖红萍的出处做个简单介绍。
肖红萍是益州成都府九眼桥红月坊的一个窑姐,从小被卖到青楼由妈妈供养;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会做饭就是那时候惯出来的。
三年前红月坊被官府查封,窑姐们四散逃生自谋出路。
那时候刘二的前妻也就是刘敏的娘亲去世已经一年,但刘二的情绪一直很糟糕;去了一趟成都在九眼桥下的酒馆借酒消愁,肖红萍走进来了。
肖红萍看样子十分饥饿,祈求刘二给她买一份饭菜;刘二答应了。
肖红萍吃了刘二一顿饭,跟着他回到柏树林家中一起过起了日子。
刘二一顿饭捡回一个媳妇儿心中自然高兴,可肖红萍看见刘敏气却不大一处出;给刘二说有刘敏没她有她没刘敏。
刘敏是前妻留下来的孩子,前妻对刘二不赖,刘二自然不会将刘敏赶走;苦口婆心央求肖红萍不要把事情做过头。
刘二有求肖红萍,这就开了一个很坏的头,成为肖红萍虐待刘敏的口实。
三个人就这样过在一起,刘敏却成了受气包……
刘二端起饭碗很快扒拉完毕,刘敏见他吃完禁不住问了一声:“你刚才说池塘那边是橡树林的人把水截了怎么回事?刚才火爷爷也这么讲!”
“橡树林的人厉害唦!”刘二不屑一顾地说着:“橡树林出了个状元卢成玉,现在是梁州通判,卢通判的仆人狗仗人势经常跟柏树林的人争水;就在刚才橡树林的潘志文带的人打了柏树林的杨子明,强行将池塘里的水改到他们那条渠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