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翎抬起眼眸,曾忆这样自持,提出请求的时候,从来不会冒犯,她自然不会回绝,更何况,名姓称呼,即不生疏,也不算是亲昵,她笑着说道,“曾先生与表兄深交,薛翎对先生亦是尊敬有加,曾先生不见外,唤我一声薛翎就好。”
曾忆看着她,虽不意外,不过心里还是舒了一口气,含着笑说道,“如此甚好。”
薛翎二字,从唇齿之间吐出来,有一种萦绕心头的美好,心内会泛起点点涟漪,挥之不去。
王氏也笑了起来,“平日里你们男人家吃饭饮酒,喜欢吟诗作对,这些阿翎也许懂一些,我却不懂,今日便俗气一点,咱们不行酒令,就猜菜取名饮酒。”
蒋修文说道,“你这又是什么名堂,听着倒是十分的别致。”
王氏抬手指着桌上的菜式,“这里一共有十二道菜,其中有六道是阿翎所做,余下六道是我做的,我们今日便考考你们。你们尝一道猜出是谁人所做,然后用你二人所学,起一道菜名,说不出来,说错了的,说的不好的,都要罚酒三杯。”
蒋修文忍不住叫绝,“娘子这酒令果然与众不同,今日我是主,便由我先来。”
他先问了曾忆,“时月没意见吧?”
曾忆点头,“甚是别致,极好。”
蒋修文便选中了面前的一道菜,这是一道鱼用筷子他尝了一口,麻辣开胃,“这一道麻辣鱼片,乃是娘子的杰作,肉质鲜美,麻辣爽口,若要起个名字,就叫做,”
他想了想,说道,“余味无穷。”
王氏笑着说道,“这也就罢了,中规中矩的。虽挑不出错,却也没有什么毛病。该曾先生了,若是曾先生说的比你好,你还是要罚酒的。”
常山在一旁随侍,此时忍不住说道,“蒋太太,这也太不公平了,你和薛姑娘一个是蒋公子的娘子,一个是他表妹,蒋公子自然看一眼就能知道哪道菜式是谁做的?这不是哄着我们公子罚酒?再说取菜名,亲疏有别,你们两个女儿家自然也会向着蒋公子。”
王氏笑着说道,“你说的不错,识菜取名,这识菜二字,夫君的确是占了先机,不过取名二字,你家公子博学多才,亦是占了先机,况且,公不公平,得你们公子说了才算,你说了可不算。”
曾忆已经满上了一杯水酒,笑着说道,“极公平。”
常山看了曾忆一眼。
自家公子的神色透着什么样的心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虽然依旧是清淡的神情,不过眼底那一点掩饰不住的光亮已经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常山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输不输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能吃到薛家姑娘亲手所做的饭菜。
这才是顶顶重要的。
常山撇撇嘴,忙不做声了。
曾忆的目光落向了前方的一道菜上。
从外观上看,这就是一道蜜汁鸡翅。
无非就是摆盘的时候讲究了一些。
色泽金黄的翅中被摆成了一个大雁的样式。
盘子上空缀以云朵的样式。
他只看了一眼,便已经说道,“若是我猜的不错,这道是薛翎所做,这样精细的摆盘,倒是像极了薛翎的性子。”
薛翎有些诧异,“先生如何猜得出来。”
曾忆笑说道,“蒋太太和薛翎的性子不同,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蒋太太的菜肴色泽丰富,味道偏于咸鲜,而你的菜肴透着精致巧思,叫人捉摸不透。”
薛翎笑了起来,“曾先生是想说我的性子过于清冷吧?”
曾忆一笑,“梅兰竹菊,各有千秋。”
蒋修文却有些不解,“你一口没吃,如何看出来的,再者,这道菜肴寓意展翅高飞,一目了然,哪里捉摸不透了?”
其实一眼望去,所有的菜式虽然都是色香味俱佳,乍一看,没什么两样,细看来,却有着不一样的风格。
但是从菜式来看,不难分出是何人所做。
王氏坐在蒋修文的旁边,那胳膊碰了一下蒋修文,“夫君刚直有余,心细不足,你不过是占了先机,要我说,女儿家的心思都是千回百转,你这一回就没有猜中。你若是和曾先生一样,从来没吃过我和阿翎所做的菜肴,只怕你一道也猜不出来。你且听听曾先生如何说?”
蒋修文不服气,故意说道,“这就是一道蜜汁鸡翅,寓意展翅高飞,我哪里说错了,明明是时月故作高深?”
曾忆指向了菜肴,“这盘中的大雁的确是作振翅飞翔的姿态,可是,若夹了其中一个,这形状就缺了一块,如同折翼的飞鸟一般。”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翅,那大雁的样子果然不完整了,不过在盘底隐隐留下的摆盘印迹,依稀可以看到飞翔的样子。
蒋修文有些不解,“所有的菜肴皆是如此,无论摆放的多好看,到最后都只剩下一堆残羹冷炙,这并没有什么奇异的。”
曾忆摇头,“但是这正是薛翎用意所在。”
薛翎一直端坐着不出声,闻言,眼睛忽然睁大了几分,看着曾忆,“先生,怎么说?”
“盘中的鸿雁,现在看过去,就像是折翼一般,可是依稀还能看出盘中展翅的图形,若是叫我起名,这道菜肴不能叫做展翅高飞,应该叫做,折翼不断鸿鹄志。”
他放入唇边,轻尝了一口,“入口有若有似无的甘甜,可是这甜味极淡极淡,几乎感觉不到,入口过后,却偏偏有一种余甘。整道菜偏于清淡鲜香,只在唇齿之间偶尔觉察出来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