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不施救，这个人就废了。
抉择，就是这毒药最歹毒的地方，考验着两个人的情义，也考验着一个人的人性。
孔笑苍知道这一点，吴希夷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二人见到绿天芭蕉都尽量躲得远远的，唯恐这个女人不经意间的一挥手一勾肩，便会散了自己数十年的内功修为。
方才吴希夷看着绿天芭蕉往红素阁走去的背影，心里就曾有此一虑，不过，他还是天真地相信那个女人是不会为难一个与自己素无冤仇的女人的。
“老九，看来这个女人是为了你来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孔笑苍冷静地说道。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生出了一丝警觉，他敏锐地嗅出了那个女人的骚气，也嗅出了那个女人的杀气。
“是，也不是！”吴希夷低着头，苦笑了笑。
吴希夷听得懂孔笑苍的话，孔笑苍也听得懂吴希夷的话。
二人俱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对方久经风霜的眸子，很难说这样无言的对视是因为无言以对，还是心照不宣？
反正二人都觉得，任何抚慰伤口的暖胃鸡汤在真实的苦痛面前都是无济于事的，所以那些安慰、劝勉的废话还不如不说，当然，孔笑苍也说不出那样肉麻的话来，尤其还当着人家的面。
“对，是，也不是！”孔笑苍陪着笑了笑，“准确点来说，她应该是为了那两颗值钱的人头！”
“呼……”吴希夷长吁了一口气，想放松一下自己绷紧的神经，却终究放松不了自己充满焦虑的内心，无奈而又无力地回应道：“或许吧。”
忽然，孔笑苍一拍脑门，失声嚷道：“早知道这样，你刚才就应该跟她一起去花厅，现在她人跑了，你和我上哪儿找她去啊！”
“千金难买早知道，要是早知道，我就不会让杏娘和我一起来。”杏娘遇险中毒，吴希夷十分后悔，也十分自责。两边颧骨耸起的地方在灯火下反射出两片苍白而微弱的白光，含蓄而又直接地诉说着他对一个女人的深情与歉疚。
“吴九，杏娘的毒就让我来吧，我内力比你深厚，耗得起。”看着吴希夷憔悴的面色，孔笑苍不知从哪儿生出了十分的胆魄和担当，慨然相许道，“你什么都别说了，不管杏娘中毒是不是与我有关，反正今天你和杏娘来救我，就是没把我老孔当外人了，所以这一回救杏娘，我老孔也自当义不容辞。”
孔笑苍自不量力地“嘲笑”着吴希夷内力浅薄，主动揽下了解救杏娘的重责，尽管他很清楚，自己根本还不够资格去承揽这个责任。
吴希夷淡然一笑，道：“杏娘的毒，我来好啦，你就别争了。她的安危，我来负责。这是我许诺过她的，你若插手，她会不高兴的。”
这是何时何地许下的诺言？吴希夷自己也记不清了，依稀是在缘来江馆，又仿佛是在七星台上，总之那是一个月色照人人似月的夜晚，有清风明月相与为证。诚然，明月无声，却鉴影鉴心；清风无影，却听声听心。所以，吴希夷不敢轻易毁弃诺言。
听得吴希夷这般说，孔笑苍没有再坚持。
“我看是你不高兴吧？”孔笑苍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吴希夷，但转头来，他又不无关切地向吴希夷告诫道，“我可提醒你啊，千万别逞强，要解‘五两南风’的毒，起码会消耗掉你四成的内力！”
孔笑苍似乎很清楚吴希夷的内力几何。
吴希夷难为情地觑了对方一眼，赧然一笑，纠正道：“不，不止四成！起码得七成。她在里面还加了一点别的料。”
“什么？”
“相思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