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羡生产的第二日,腊梅宫会如期举行了。
王熙寡居,桓羡刚开始坐月子,阿芙只得独自去了。
她到的晚些,内侍引她绕过影壁,一大群姹紫嫣红的莺莺燕燕便跃入眼帘。
凤驾自然居于百花簇拥之中,宫妃里,乔贵妃、穆淑媛、穆良人、钱美人等都在列;贵妇里,以刚出月子的浔阳公主为首,向纯的大姑姐李玉如、工部尚书白雅岚、向纯、谢令媛等俱在,一片笑语嫣然。
阿芙袅袅婷婷地出现,第一个看到她的是白雅岚;她微微挑眉,声音不高,却自然而然让众人都静下来听她说:“欸,这不是裴二夫人吗?”
浔阳长公主闻声转头,带着些新奇打量阿芙。
阿芙一一请安过了,浔阳长公主道:“裴夫人,你家办喜事的时候,我怀着身子,没能过去,但听我夫君说,办的是极好的,他有心要致谢,还未曾有机会与你见过一面,因而让我转达。”
驸马王穆之管过世的裴老夫人叫姑母,自然是参加了裴府的丧仪。
雅岚也道:“没想到阿芙是个能干的,我还道同我一般,只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呢。”
向纯的大姑姐李玉如笑道:“雅岚,你纵然是个绣花枕头,也是个顶好看顶好看的,马尚书娶了你,也别想着要多么实用,谁舍得拿金锄头种地呢?”
皇后素喜听李玉如说话,笑得前仰后合:“玉茹这张嘴啊,当真是厉害!”
李玉如反应快的很:“那是自然,皇后娘娘年不及而立,臣妾可是快四十的人了,可不就把这两张嘴皮子磨快了?”
向纯笑道:“大姐姐看起来可不像四十的人呢!当真是天资不同。”
她本是习惯性巴结巴结大姑姐,可是这话说得忒直了些,又是当着一众外人的面,再加上李玉茹本就是自贬以奉承皇后,她这一说话反倒尴尬了起来。
李玉如笑笑,没搭腔。
阿芙同李玉如是打过照面的,就在今年宫宴上,当时阿芙和叔裕一起见到的她和她夫君,刑部尚书来俊逸,还被来大人一通奉承,搞得两人颇为不自在。
那会李玉如可不是这样的妙语连珠,她那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阿芙此刻还铭记在心。
可看她不搭理向纯,阿芙实在替向纯尴尬,又当着满京城贵妇的面,坐视了姐妹间不睦的传闻,便轻笑道:“想来来夫人是有些保养的秘诀的,改日有空了,也教教妹妹们。”
向纯瞟她一眼,压根不觉得妹妹是给自己找台阶下,终于有了一种自己比她嫁得好的感觉,方才被晾在一边的尴尬立马忘到了九霄云外,提点道:“如今虽然三个月已过,可妹妹终究还在老夫人孝期里,还是收敛些,别叫人觉得咱们向家家教不行。”
这话说得阿芙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有亲姐姐拿这人伦大礼对付妹妹的?这可是满城贵妇俱在的场合,她到底知不知道好歹,知不知道轻重?
兄弟阋于墙,共御外侮,她懂不懂??
阿芙妙目圆睁,周围倒有一半人袖手旁观乐看笑话。
皇后也故作没听见,对着一枝梅花一瞬不瞬地看着,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阿芙正想反驳,白雅岚温声道:“咱们女人家聊聊天罢了,又不是听歌赏舞的,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揽着浔阳公主道:“阿芙给老夫人做这最后一寿,那是用足了心的。老夫人在天有灵,也希望阿芙多跟姐姐们一处散散心呐。”
她这话说得温和,说得阿芙眼眶都有些酸了。心里原还想着这白雅岚是个狐狸精似的人物,略带些酸酸的鄙薄,被她这么三言两语一说,却只剩倾慕了。
白雅岚受太后的喜欢,算得上半位长公主,她开口了,自然没人再不识趣,大家一转身就开始若无其事地叽叽喳喳:“噫,到底是宫中水土好,养人也养花,看这枝白梅,当真是花中嫦娥呢!”“姐姐这话当真说得巧,我这嘴就笨,只不过是觉得这花好看,却说不出个一三五来!”
向芙若无其事地和向纯并排站着,装作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花。
向纯心神不定,可向芙偏不开口,她终于忍不了了,一转身就要走。
阿芙适时开口,怪腔怪调道:“大姐姐,姐夫待你如何啊?”
向纯挺直腰板,她是大骨架比阿芙高出半头来:“自然是不错的。”
阿芙轻笑:“大姐夫当真是一碗水能端平呢,对我两个姐姐,真是雨露均沾。妹妹真想问问,到底是大姐姐这嫡女身份管用呢,还是二姐姐的花容月貌管用呢?”
向纯相貌平庸,自嫁给李葳后更成了心中痛处,这会气结:“你..”
阿芙不依不饶:“当然,咱们家三个嫁出来的姊妹里,托渔阳好山好水的福,我生得最好,二姐姐这花容月貌,也就是有大姐姐无私衬托。”
看着向纯两眼喷.火,阿芙这段时间的郁气简直一扫而空,她乘胜追击:“妹妹看着还是花容月貌管用些,要不怎么二姐姐早早有了身子呢?大姐姐,你不会刚成婚就要守活寡到老吧?当然,你成婚的时候,也挺老了。”
阿芙成功把她觉得极为形象的“守活寡”活学活用了,心满意足地走开,留下向纯一个人,简直气得想要一头撞死在梅花树上。
留她一个人在原地怀疑人生,阿芙脚步轻快地回到白雅岚身边。
白雅岚轻笑道:“阿芙,你可是又得理不饶人了?”
阿芙俏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