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一个多月,苏轼带着苏迈涉足于眉山、青神的大街小巷、山林河川,吃遍两地的诸多美食,重温着和王弗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没有王弗,却仿佛处处都有王弗。他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就父子两个相依为命也不错,慢慢将家中建议他娶王二十七娘的事搁置下来。
九月。
朝廷的诏令终于送达眉山,命二人回朝。史萱苒刚生产两个月,身体虚弱,不易奔波劳累,于是兄弟俩决定年底再出发。由于苏辙要照顾史萱苒,无暇辅导刚开始习字的苏迟,所以平时由苏轼在书斋陪着苏迈和苏迟。
这天,苏迈没有如往常一样早起来书斋读书,苏迟等了许久也未见兄长过来,对苏轼道:“伯父,兄长为何还没来?”
“昨晚他睡得有点晚,一时半会儿应该起不来。没事,我们先练着字。”苏轼抓着苏迟的手,教他写字,并未在意。
过了许久,门外传来脚步声,苏轼笑道:“你兄长终于睡醒了。”话音刚落,进门的不是苏迈,而是苏辙。
苏迟见苏辙来了,兴奋地放下笔,跑到父亲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道:“爹爹,你快来看看我写的字。”
苏辙一把将苏迟抱起朝桌边走去,看着桌上的字有些歪歪扭扭,有些则看起来很工整,想必那些工整的字是苏轼扶着他的手写的,随即笑道:“有进步。”又环顾书斋未见苏迈的身影,问道,“迈儿呢?”
苏轼道:“应该还在睡觉吧。”
苏辙疑惑道:“不应该啊,迈儿一向勤奋,从来没有晚来过。”
苏轼解释道:“小孩子吃饭不知道饥饱,昨晚他见饭好吃就多吃了些,我怕他不消化,让他多玩一会儿才睡,今天自然起不来了。”
苏辙将苏迟放到椅子上,道:“你先自己写着,我有话与你伯父说。”
苏迟点点头,拿起笔颤颤巍巍地写起字来。
苏轼和苏辙走出书斋数十步后才停了下来。苏辙对苏轼道:“叔父刚才托人送来口信,让我们中午去他家吃饭。”
苏轼无奈地要摇摇头,道:“我看吃饭是假,谈话是真吧。”
苏辙笑道:“这不我们没几个月就要返回京师,叔父他们自然又开始担心你的终身大事了。对了,这都过去两个月了,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问题,你考虑得怎么样?”
苏轼淡然道:“想那么多长远干嘛,等发生了再说呗。”
苏辙道:“敢情这两个月你没想啊!到时我们公事繁忙,谁照顾迈儿呢?家中没个女主人,谁来主持家事呢?”
苏轼摆了摆手,语气颇为随意地说道:“管他呢,等到时候再说吧,反正迈儿白天在学堂,家中应该也没什么事。”
苏辙道:“非也,家中事务可多了。之前我和萱儿在家中侍奉爹,也有帮着萱儿打理一些家事,真是不接触不知道,这里面的名堂可多着呢。后来我去大名府上任,家中之事便悉数交予萱儿打理。她每日将家中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免去我的后顾之忧,我才能安心在外为官。这些年嫂嫂可没少出力,只是你看不到罢了。如今家中没了女主人,一大摊子事,谁来负责,你总不能让任姨或者小念负责吧。小念虽脱了奴籍,不再是家仆,但那些家仆也未必听她的,就算听她的,她没什么经验,也管不了这个家。”
苏轼道:“小姨子未出阁,也没管过家事,她也不一定管得了。”
苏辙道:“没管过,管着管着就会了。王姑娘嫁过来是正妻,在家中的分量不一样,你让谁管都比不上让她管。再说了,她娘肯定也教了她许多,不可能完全不会的。”
苏轼沉默不语。
苏辙继续说道:“就算先不说家中之事,单论迈儿回京师的学堂听学之事也是个问题。你平时那么忙,哪有时间和先生交流,总不能一送过去就不管了吧。而且小孩子们童言无忌,要是知道迈儿家中没有娘亲,嘲笑他怎么办?这种事我们少时身边的那几个小伙伴不也经历过这些吗?我们虽不介意,但不少孩子还是有意无意地言语中伤了他们呀!”
苏轼思忖许久,欲言又止,竟不知如何应答。
这时,小念匆匆跑了过来,见苏轼和苏辙正站在书斋外闲聊,冲上前去,气喘吁吁地说道:“老……老爷,少爷病了!”
苏轼急忙朝苏迈的卧房冲去,刚一进门,只见苏迈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任彩莲正守在床边照顾着他。苏轼坐于床边为苏迈诊了下脉,又摸了下他的额头,发现病的不重,总算松了口气,对小念道:“去请我师傅来。”
小念道:“阿正已经驾车去请孟大夫了,应该一会儿就到。”
苏轼点点头,为苏迈盖好被子。苏辙赶了过来,走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苏迈,关心道:“怎么样?”
苏轼道:“无碍,有些积食,吃些药就好了。”
不一会儿,孟大夫赶了过来,诊了下脉,开了些消食退烧的药。如今孟大夫头发早已花白,但精神依然健硕。他将方子递给苏轼,道:“这点小病你自己都看了,还用专程请老夫?”
苏轼道:“这不是事关迈儿,马虎不得,还是请师傅确诊下比较稳妥。”
孟大夫知道王弗去世后,苏迈是苏轼唯一的希望,对他自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事事谨小慎微,一点风险都冒不得。他拍了下苏轼的肩膀,宽慰道:“别担心,吃了药过几天就没事了。这几日他的饮食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