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惧怕空袭,接残疾人员的卡车在傍晚才到,除了有任务在身的,大家都赶来送行,在十几个退役回家的残疾军人里,我们的送行队伍最隆重,惹得原本挺伤心的军人们也好奇地往这边看过来。
在等车的三十多分钟里,款爷像是急着下水游泳一样,手忙脚乱的将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护符啊,金表啊,戒指啊都撸下来往我们手里塞。
“哦,铁牛这个符给你,xx派xx大师开光过的,戴上壮人精气,你是老大没这玩意儿不行。”
“哦,胖图,这个戒指给你,xxx观xx道长开光过的,养生护体,话说哥们,你真的可以减肥了。”
“那个,谁,疯子啊,这个金表给你,不用谢我,这玩意儿没开过光,不过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就是让你睹物思人,晚上记得放床边,就像我睡你边上一样。”
“……….”
“陈老爹,这个玉佩给你,专程到**找大师开光的,据说增加幸运,上战场毛都不会伤一根,哥们你每次打仗都冲那么猛,必须要个道具加持啊。”
收到礼物,我们的答复如下:
“妈的,你是说老子那里不行吗,欠揍不是。”
“我去,哥你歧视胖子啊。”
“奶奶的,谁要天天和你这变态睡一起,想想就恶心,滚远点。”
“……….”
“我说,这个不会是假货还会倒扣幸运值吧。”
大家像往常一样吵吵嚷嚷的,都极力回避着分别这个话题。
不过,客观存在的东西并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随着由远至近的三长一短喇叭声,一辆昂昂叫的军卡慢慢从黑暗里现身(怕空袭不敢开车灯),我们一起使劲,七手八脚把款爷扛上了车,我想了想偷偷摸出皮夹里所以的钞票,不管金镑还是马拉,一股脑的全塞给随车医护兵,让他路上照顾着款爷一点。
军卡缓缓发动,我们都不笑了,站成两排看着款爷的面孔一点点融入黑暗,然后他们会被拉到哥尼斯堡野战机枪,然后乘坐军用运输机到后方,然后分道扬镳,或者带着伤痛在乡下度过余生,或者会抚摸着残缺的肢体郁郁死去。我觉得款爷是个心态很好的人,我也希望他能一直好下去。
就在这时,款爷突然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带着哭腔冲着我们大喊:
“弟兄们,你们放心打,打残了哥养,打死了你们爹妈就是哥的爹妈!”
我们也用变了调的声音回喊道:
“去你妈的,你死老子们才不会死!”
在一通粗鄙的对骂中,我们又失去了一个朋友。
自一个多月前失去石头后,教导团再一次遭受了沉重打击,编制人数进一步衰减到了二十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