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边无际的黑,肆无忌惮的黑。
生命之中,从没有如此的黑暗过。再深的夜,也会有一弯月牙儿镶嵌天边,也会有星光点点照耀天地;再朦胧的天,也有能让人呼吸的空间。黑暗之中,哪怕只是一小束微弱的光,都能照亮整个生命。
然而此刻,在尹子茜小小的身躯四周,竟然只有黑暗。她使劲儿瞪圆自己的眼睛,却也什么都看不见,恐惧的泪水滚烫的刷过脸颊,伸出手,我在那儿?她努力回忆,发生了生么,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八月盛暑天,她竟然浑身发麻的打了个冷颤!棺材!
空气开始憋闷起来。她想起,刚刚,舅妈给了她一杯冰爽的果汁,告诉她很快就会结束。她大口的喝下,勇敢的走向这里,一口十分显眼的红色棺材。
是的,这是她的任务,代替表姐完成这样一个仪式。舅妈明明说,只要二十分钟。自己该是熟睡了很久,二十分钟,还没过去吗?一片死寂伴着沉闷,没有声音,没有光亮,甚至没有氧气!
一周前。
尹子茜十七岁生日那天,她和小男友亦景荣一起,吃了蛋糕,吃了冰淇淋,吃了丰盛的晚餐,最后,在男友家,他们偷吃了jìn_guǒ。亦景荣拥抱着尹子茜细小的身体,大汗淋漓的说,我一定要娶你!
尹子茜红霞满布的脸上,微微一笑,“那如果我死了呢?”
亦景荣捂住尹子茜的嘴,“不准乱说!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他们剪下了床单上那一抹红,手牵手来到湖边的老树下,一起动手,将那青春的一抹鲜红的印记埋藏在此。
尹子茜说,“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就把它挖出来!”
亦景荣在夕阳下的脸庞十分俊朗坚毅,“我永远不会让你挖走它!”
十七岁年少的诺言,总是那么浪漫,那颗老树在湖边的微风之下轻轻摆动枝叶,像是在发出阵阵意味深长的笑声。
那天,尹子茜一进门,一家人的脸,都是阴沉的。
尹子茜虽然没见过自己亲生父母,但是眼前的舅舅和舅妈,对待她视如己出,和表姐一样的疼爱珍惜,她一度认为,他们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虽然,舅妈很多时候,会给自己穿姐姐穿过的衣服,一年到头,她也没有一件新衣服可以穿。
虽然,舅舅总是把好吃的鸡腿都放在姐姐的碗里,其实那也是她最爱吃的。
虽然,姐姐从小读的都是贵族学校,而自己只是读普通学校。
虽然,姐姐总是能学习很多东西,比如钢琴,舞蹈,而这些都是她向往,却不敢提出的。
但是,对于生来就是孤儿的她,有一个家,就已经足够了。她常常这样想。感恩。
就如这天,舅妈流着泪,向她讲诉。
姐姐的未婚夫,死了!
下个月就要举行婚礼的准姐夫,出车祸,死了!尹子茜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处寻找姐姐的身影,她发现,姐姐何笑怡,呆呆的站在楼顶的天台,双眼放着诡异的光。
“你别过来,”何笑怡低低的嗓音,泪眼婆娑,“让我跟他一起去吧!”
“姐,不要,不要跳!”
“早晚都是要死的!我早晚都是要死的,我要去赴阴婚!你不知道吗?”
表姐何笑怡回头,绝望的看着身边的尹子茜。
“替我照顾好爸妈!”
说着,身子就开始前倾。
多亏有消防队员及时赶到,身手不凡的消防队员顺利将何笑怡解救。舅妈哭哭啼啼的上了天台。
尹子茜终于忍不住,急切的问,“舅妈,什么是阴婚?”
阴婚,富贵的人家为了让死去的儿女在阴间不孤单流离,故在阳间帮其说亲联姻,并且举行结婚仪式,以安抚逝去的灵魂。
尹子茜不解,这活人,怎么可以和死人举行婚礼?
舅妈细心解释,“这不是笑笑跟曹可已经订婚了吗,曹可忽然离世,大家都猝不及防,曹家人也不是真要怎么样,只不过想让笑笑和曹可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而已,拜个堂,走个形式,算完成曹可未完成的心愿吧!之后就放笑笑回来。”
尹子茜眉头紧锁,看着哭的就要支离破碎的舅妈,一边搀扶一边出主意。
“那怎么办,你同意了吗?我觉得,跟曹家人好好说说,还是算了吧,姐姐现在,精神受到重大打击,”
说话到此,二人走到了家门口,就见一伙黑衣人正在砸家里的东西!
砸的那叫一个响亮,舅舅来来去去的求饶,却不见效果。尹子茜一个箭步冲进去,撕破了喉咙一声吼。
黑衣人看上去像是黑社会之类的组织成员,领头的光头一脸凶恶的说,
“小妹妹,既然你姐姐不能举行仪式,那就你来喽!”
舅妈一声嚎叫的扑向了她的青花瓷,没了命似得哭号起来。旁边的舅舅一脸愁容,却只能哀叹,姐姐目露呆光,傻傻的笑着,完全精神失常了一样。
该是我为这个家做出点什么的时候了,尹子茜暗自对自己说。
十七年,她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虽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姐姐那样光鲜亮丽,但也过的十分满足。
此刻,就是她人生的转折。
舅妈哭着抱住了尹子茜的大腿,
“茜茜,别让他们再砸我的青花瓷了,你能不能帮你姐姐一次,去替她举行一个仪式就好!”
从未有过的鸡飞狗跳场面面前,十七岁的尹子茜,稚嫩的目光之中带着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