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炷香后,大家的考卷都被收了上去。

盛言楚擦了擦手心冒出的冷汗,觑见康夫子一双饱经风霜的厉眼打众多考卷中一扫而过,却在一张硕大的字卷前楞了几息,盛言楚登时紧张的呼吸只进不出。

康夫子一目十行,也不提笔修改考卷,看完后大手往黄纸上一按,瞥一眼众人,威严开口:“老夫私塾的考校一向不刁难人,但并非是你们想进来就能进来,你们的学识品行老夫得把关,康家私塾前些年收学生并非全是走科举的,你们来时应该也有打听过。”

坐在中间的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起身拱手,恭敬道:“夫子,我娘家小舅子从前就在夫子这学算数,如今已经成了郡城酒楼的账房先生,他有那般造化,多亏了夫子的栽培。”

康夫子颔首摆手让其坐下,睨了眼底下几个稚嫩的面孔,沉吟道:“有些话老夫说在前头,老夫这人不愿教未开蒙的稚子,至于原因,你们无须打听,这是老夫的私事。”

坐在前排一少年拍马屁,朗声道:“您是朝廷同进士出身,又是登过金榜上过大殿的先生,让您回乡教开蒙,宛如牛刀割鸡。”

“就是,”底下一阵附和,“夫子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若是拿来看管小儿,实属屈才。”

“回夫子,我等知晓康家私塾的规矩,特意在家中开了蒙等了两年后才过来的,还望夫子能收了学生,学生必当杨雀衔环……”

都是读过书的人,一个赛一个嘴甜,拜师房顿时热闹起来,一下成了诸位学子们聊表誓言的场所。

盛言楚不甘示弱,勇敢的站起来,就差举手发誓了,郑重其事的推荐自己:“夫子,学生亦是,学生今朝一心只想科考兴家,虽如今的学识比不过兄长们,但学生愿意生不怕苦不怕累,三百千字字皆熟……”

偌大的拜师房里,盛言楚清脆的童音压过了好些人,不消一会,屋里只回荡着盛言楚厚着脸皮小嘴叭叭夸赞自己的话语。

盛言楚生的乖嫩,又故意摆出大人认真的模样,一番言论举止惹得屋里众人笑声不断。

因有辛华池的小插曲,大家都不敢再小觑盛言楚这个才过七岁的娃,待盛言楚口齿清晰的说完一大段话后,旁边一个十二三的少年起身朝盛言楚鞠了一躬。

盛言楚心鼓如雷,忙回了一礼。

康夫子认得这少年,视线意味深长的从盛言楚身上挪开,笑问少年:“雅之可是觉得这小子眼熟?”

俞雅之冲盛言楚一笑,转向康夫子:“正是呢,不知夫子可还记得学生家兄?”

康夫子捻了捻短须,眼中颇有满意之色:“当然记得,当年你兄长和盛家哥儿一般大,三百千愣是一个不会,还大言不惭的说他将来要考金榜状元……”

俞雅之尴尬的摸摸鼻子:“兄长是太想进康家私塾罢了,何况兄长并没有夸大,在夫子多年教导下终归有了好前程。”

说到这,俞雅之眉眼展开,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张喜帖。

“夫子,这是家兄特意嘱托小子送给您的。”

盛言楚抻长脖子看,程以贵个头高看得清楚,小声道:“是喜帖,我约莫瞧着上面印有‘桃乾镇俞庚’几字。”

“俞庚?”盛言楚撇嘴呢喃,“这名字我怎么听得好耳熟?”

首座上,康夫子接过喜帖,看完喜帖后眼色一亮,喜道:“前有金榜题名,后有洞房花烛,庚小子着实好福气啊,竟娶了侍郎的女儿!”

一说金榜题名,盛言楚终于想了起来,吸了口气迟疑道:“夫子口中的庚小子说的莫非是新科状元俞庚?”

“状元俞庚?”

“我的天,俞状元竟是夫子的学生?”

“夫子不是说在此之前收的学生大多不走科举的吗?”

“是啊,为何我等没听说过夫子手中教出过状元?”

“哼,我就说康夫子比镇西的廖家好。”

“可不就是吗,村里好几家小子非要多花冤枉银去廖家私塾,若是他们知道康夫子教出了状元之才,怕是肠子都要悔青。”

……

议论声中,程以贵敲敲盛言楚的肩膀,眨眼戏谑:“你家那老货还赁马车去廖家摆脸子,嘿嘿,这回状元消息传出去,康家私塾的门槛定要被踩断。”

盛言楚嘴角浮起一抹看戏的笑容,说实话,他确实很想看他爷以及老盛家其他人知晓这件事后会作何形容。

学子们叽叽喳喳如窗外的麻雀,扰得康夫子烦躁,随身携带的戒尺往桌上猛地一摔,四周顿时万籁俱静。

康夫子黑脸上不复笑容,斜挑了一眼话茬头头盛言楚,淡淡道:“俞庚是老夫多年前破例收的学生,昔年他的近况就跟盛家哥儿一样,大字临得像鬼画符……”

被当众点名的盛言楚羞愧的低下头,周围哄笑成团,有几个年盛言楚才七岁,能熟懂三百千已然了不得。

祝永章这娃满屋子跑,如毛茸茸的兔子一般拱到盛言楚坐边,吵着要跟未来的小盛状元做一桌。

康夫子嘴角轻微的上扬一下,很快复平:“俞庚遗憾在幼年没及时读书,如果他跟你们一样早早的下学堂,说不定他荣登金榜的年岁还要往前挪一挪。”

盛言楚听得稀里糊涂,祝永章吐出一颗荔枝核,悄声道:“俞家哥哥我认识,他是庶子出生,是雅之哥哥的堂兄,小的时候在嫡母手下讨活,一直没机会入学,后来求了我叔父三天三夜……嗯,说来也是巧了,俞家哥哥跟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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