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宝春异样,宝宜只觉得心里担忧,他扶住宝春坐下,使了个眼色,落玉便退出去沏茶了。
宝宜打量着宝春,只道她是太累了,于是道:“阿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怎么不好好歇着。”
宝春半响没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宝宜幽深的眸子,莫名的流下泪来。
“阿姐……”宝宜措手不及,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宝春擦干泪水,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坚强:“阿宜,王宝花是你带回来的吧。”
宝宜一惊,知道宝春前来所为何事,他索性也懒的再去瞒着,便道:“阿姐,我本想等花姐好一点再告诉你,却不想……”
“阿宜,二姐是不是太狠心了,连自己的亲姐姐也下的去手。”
“不……不是的。”宝宜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什么。
“你想的没错,她现在这样的确是我造成的,是我害的她被段家人追杀,是我害的她无依无靠,是我害的她一无所有,阿宜,我也不想如此,可是阿姐就是无法原谅她当年犯下的错,她竟然连奶奶的尸体都不管,我不甘心就这么看着她过好日子,就这么金盆洗手的过好日子,我不甘心啊。若不是她,我们何苦家破人亡,如果当初她还有一丝良心,你也不至于耽误了诊治而变成今日这个样子,二姐没用,二姐没用啊。”
“阿姐你别说了!”宝宜打断宝春的话,痛苦的抱住了头,当年他虽然小,却已经记事了,他完全知道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知道年幼的宝春是怎么带着他和东子离开那个是非地,一路乞讨受人虐打活过来的,他也知道如今王宝花所受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可是他还是心软了,在他在街头认出被一群乞丐殴打的王宝花的时候他便心软了。
当时的王宝花只为了去抢乞丐碗里的一个馒头,便因为破坏了乞丐们的秩序而被其他乞丐围殴,她满身是血,头都打破了,却还是抓紧时间将那个馒头吃进了肚子里,不是因为他有多可怜王宝花,而是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也许王宝花真的有错,她不该为了私人恩怨和段婉欣联合着害自己的家人,她甚至不应该在自己生病的时候不管不顾,也不应该眼睁睁看着奶奶的尸体暴尸荒野,她有一千个错一万个错,可是她偏偏是从小最疼自己的姐姐,她会给自己剥豆子吃,会把唯一的肉塞进自己的碗里,她给自己洗衣服,给自己洗澡,甚至在夏天睡不着的时候给自己赶蚊子,在田氏还没过门的日子里,她几乎充当了全部娘亲的责任,她爱钱又自私,甚至喜欢喋喋不休,更喜欢幻想,可是她终究还是爱他这个弟弟的,甚至把最美的时光都花在了照顾他的日子里。
况且,她已经疯了,身边也没了任何人的照顾,那个齐雷早就在追杀中为她挡了一刀死了,临死前他还愤力一推,将那逃生的筏子推的更远了些,她虽然还留着一条命,可是跟死相比,她又好在哪里。
算了,真的算了。
如今,自己也是有家的人了,更是能体会那种斗狠好强了一辈子却无所得的痛苦,比如王宝花,她以为她可以昧着良心找一个栖身之所,却未必睡过一个好觉,她以为豢养很多的男宠便可以排解寂寞,却未必不是被枕边人算计了所有,她以为她可以忘记过去从此金盆洗手过自己的奢靡日子,却未必不在哪个寂寞的日子里感怀身边再无一个亲人。
有得必有失,没有什么不可原谅,况且他们还流着同样的血。
“二姐,你……”见宝春要走,宝宜只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多话伤了二姐,毕竟这些年为了这个家,她付出了那么多,如今却要和自己最讨厌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难免困难了些。
“二姐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将大姐送走,不过她现在精神状况不好,可不可以等她好一些再说。”
“阿宜,在你心里,二姐就是如此狠心的人吗?”
“二姐……”
“就算你这次没有遇到大姐,我也打算过一两年之后等她受到点教训便寻回来,总归是一家人,只要她能放下,我亦不会拒绝。”
“二姐……”
“阿宜,你做的很对,如果不是你的补救,二姐造的孽也未免太大了些。”宝春说着轻叹了口气,微笑着拍拍宝宜的手:“二姐累了,先回去了,大姐就拜托你了,我看落玉脸色不是很好,多买些补品给她吃吧,好歹是王家的第一个孩子,是好事。”
出了宝宜的住处,宝春只感觉胸闷的很,不知是不是自己造孽太重,她总觉得心里忐忑不安,一路上心思悠远,脚步轻飘。
眼看着就要回到住处,却见前院的丫头急急跑了过来,还未禀报是什么事就听外院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妹妹,好久不见。”
宝春抬眼便看见欢脱而来的萧雪,今日她一身淡橘色长裙,其上绣着白菊的纹路,脖颈间一圈白色的兔毛,将她灵动的气韵衬托的更加出尘,宝春微微一笑,冲身旁气恼的丫头摆摆手道:“无妨,是自己人,你先下去吧。”
“嫂嫂,你怎么来了。”宝春迎了上去,拉住萧雪的手。
萧雪自从上次和宝春认识后便觉得甚为投机,她也懒的去遵守那些礼数,未多说什么便唠叨起来:“心情不好呗,听说你已经回来了,我特意来看看你。”
“心情不好?是不是强子哥欺负你。”
“可不就是那个混球,你说成亲这么久,不就是圆个房嘛,他都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