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正是,我为什么说,能够从张敏的身上,嗅到同类的气息。
我们,真的是同一种人啊。
不过,我要得不是权力..我只要一点点温暖...
我很冷,曾经有一个人,不负责地摘走了我的心。
从此,我守着这具躯壳,越来越冷...
那些空洞的承诺,根本无法填充,越来越大的窟窿。
还有那个青稞,就这样轻易地反了水。
而且..她似乎认识轻音?
我在脑中回忆着那片刻,感到一阵炸裂般的痛感。
传说中的高热烧坏脑子,大概就是这样..
我几乎无法集中精神去想一件事。
眩晕和疼痛赖上了我,我再也不能够从前一样去分析思考问题。
只要一疼起来,便是要命的剧痛。
轻裳..她叫她轻裳...
我不会记错的..只是,那个名字有一点点耳熟
在哪里听过呢?
...
“轻裳,醒醒!”
“大人,求求您!救救她吧——她就快要死了!”
...
芜衡殿...
我脑中一道光亮闪过。
我睁开眼,眼中满是懊恼。
该死——
我居然犯了这样大的一个错误..且一直以来竟浑然不知...
轻音,轻裳。
仅是一字之差。
而那轻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
罗氏轻裳,年十五,京都人,成化三年入宫...
又是一阵头昏目眩,我闭上眼,牙关磨合的声音咯咯作响。
阿琪,你简直就是个傻瓜!
天下还有比你更蠢的人么?
“对不起,对不起...”
我张着嘴喃喃着,发不出半点声音,仅是动着口型罢了。
阿妹,是姐姐不好..是姐姐疏忽大意,害了你啊...
恼羞成怒迫切报复的玉更衣,野心勃勃的轻音,选择倒戈分裂的张敏,反水的青稞....
我自认完美无缺的计划,却是早已被人洞悉。
容若,怕是早就看出些了蛛丝马迹。
上一次那句‘将死之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那日张敏不敢看我的眼睛呢?
哈哈哈哈——
我感到一阵苍凉,竟是越发的冷了。
我最后信任的一个人;
一个伴随着我度过十年光阴的人,一个同我一起在黑暗中沉淀的人。
其实,也不过如此。
我永远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值得我信任的。
我以为,有同类在的日子,不会那么孤独。
没有朋友,即使是同类也未尝不可。
可是,我却没有半分理由谴责他。
从前我恨唐缕衣,恨红苕。
因为我们是盟友,是朋友,是伙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多年的情分早已密不可分。
我恨的是我瞎了眼,不该对那永远喂不饱的狗好,我的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到头来却是那样可笑。
然而张敏呢?
我和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罢了。
既然有人出了更高的价码,他又凭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和他,谁也不是好人,都很脏,很恶心。
只不过,那十年..有些东西,扔了..有点可惜。
*********
好一个稍纵即逝的秋,如此的短。
我扫着地上的落叶,抬头无奈地看了一眼那不停地吊着叶子的树。
扫了又扫,地上终归还会是枯黄的一片。
很快,就要入冬了吧。
肖飞燕依然还是那副装无辜的可怜相,三天两头带着绿釉跑去的告状。瑶瑶则十分狗腿地尾随其后。翘儿则是一副刁钻泼辣相,挑起事端一把好手。
肖飞燕私底下塞了韩太监不少零零散散的碎银子,自以为没人知晓,那副故作聪明的样子,倒是很可笑。
一开始韩太监收了好处,倒是很向着肖飞燕那边,不过后来却开始敷衍起来。居然装聋作哑的,硬是压了下去。
然后,我的身侧两丈内开始时不时地出现了韩太监的身影。有意无意地动手动脚,眼睛滴溜溜地心思如司马昭一般,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