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的到来,于明姝而言,便是久旱逢甘霖。
“六叔此番归京,可否久居?”明姝从安儿手中接过了茶盏,复递给了楚离,明艳的小脸上是浅淡欣喜的笑容。
楚离兴味挑眉,头次他走的焦急,连明姝都没好好告别一番,却没料到这丫头还是如此念他。
“丫头放心便是,六叔这次可能要长居一时。”
毕竟,很多事情都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完的。
闻言,明姝登时大喜,攥着衣裙的小手这才松展了开,瞅着楚离面上的一丝疲色,她忽而想起了晨间安儿来报的话。心里不免膈应,有些迟疑的看向楚离,道:“听闻今晨六叔在殿上……”
后半截的扫兴话头,她不便说出。
瞧着她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楚离放了茶盏就勾唇道:“你这丫头怎的人大了,却没了小时候的霸气了呢?”
明姝面色陡变了一刻,殊不知就是这么无心一言,如同利刃般戳了她的心头。霸气?小时候不知个天高地厚,自然就了不得。可现在,她处处都受着楚泽的压制,日日都要担惊受怕,哪还霸的起来。
谁都不知情,楚离也不例外,还当明姝是大了,收心做淑女贵公主了呢。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她面上笼的一层阴靡,他自然是没错过,好在两人坐的近,下意识的就伸了手去碰明姝的脸。这个动作,他可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却在将将要触碰的一刻,明姝起身跳来了。
“不要!”
那样的防备,那样的惧怕,楚离直觉那不是对他而表现的。可是看着明姝隐约有些发红的眼眶,他有些迷惑道:“丫头这是怎么了?”
他饶是关切的声音让明姝一惊,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忙敛眉强笑道:“我没事,没事。”心下生怕被楚离看出个端倪来,忙坐了回去,扯开话题。
“六叔你还没告诉我呢,晨间到底如何了?”
楚离微微侧眸,暗自压下了心中迷惑,情知明姝有事难言,也便不再追问。接了她的话头道:“也无甚大事,倒是不曾料到啊,你三叔如今可真厉害。”
不,其实他早已料到了,早在当年他被楚泽一党制压泯州不得归之时,他就知了。
饶似打趣的轻快语气却叫明姝不安,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小公主了,如今该懂的事她已懂,这百变政堂是她最为厌恶之地,那日楚泽有言在先要备大礼相迎楚离,自然是不下轻手。今日朝堂之上便发难,只怕是再容不得楚离了。
楚泽那人,她如今厌的紧,想死他来,她就觉得脖子疼的慌,那日被他咬了一口,出了血。那种痛苦却无力,只能清晰感受血液流失的绝望,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三叔是摄政王,自然厉害。”皱眉冷声到。
不难看出明姝对楚泽的一腔愤恨,连楚离都有些吃惊,她眼底的怒意可是无比的真。
“姝儿怎的对你三叔这般大的怨仇了?”他趣到。
明姝抿唇,楚离那漫不经心的淡然模样叫她无奈,狠狠的便跺了脚,好在软底的宫鞋隔着,她也没觉得痛,眉目不悦弯挑:“六叔知道的,我讨厌他!”
楚离一怔,忆起幼时明姝告诉自己的那番话语,不由吃笑道:“这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小丫头还记着仇啊。”转念想想,自幼娇养的小公主,蓦然被自家皇叔深秋天里扔进了湖中,怕是换谁都会又怕又恨吧。
明姝知他说哪去了,本就无意解释,只好顺了他的话。
“反正他不是好人……”攥着手,想起楚泽欺压自己的一幕幕,心头万般愤恨,到了嘴前也就化成了这么无力的一句话,甚是忧郁。
楚离了然淡笑,眸间异光隐现。忽而想起了那么一件事来,便对明姝说道:“丫头可还记得自己以前的那个宫人,阿南。”
“啪!”
她方端在手中的茶盏失力砸向了地面,淡青的茶水溅了她一裙脚,却失神不自知。大大的月眸圆瞪直视楚离,清茶淡郁袅袅慢开,破碎在大理石上的名贵茶盏惊的外面宫人跑进。
“殿下……”
“都出去。”楚离挥手到。
领头的安儿眼尖的瞧着那一地狼藉和失了魂般的明姝,哪里放心,抬脚就想往里面去,却被楚离一个冷厉眼神吓退了脚。她从未想到,那个传闻中温润儒雅的六王爷,竟会有如此骇人目光,直震人心。
待人都散了,明姝才喃喃道:“六叔何出此言……”
一个失踪那么久的人,一个已经被遗忘的人,再次被提起,绝对不会是单纯的提起。
楚离情知阿南于明姝的重要,那个女人虽只是一介宫人,可对明姝而言,便是亲人。她自幼失母,被阿南带大,即使如今很多人都已经不再记得她,可明姝是绝对忘不了的。
“姝儿无需如此,人失踪了这么多年,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得的消息,你若想知,我说于你便是。”
明姝慌乱点头,她自然是想知的,那年阿南失踪的诡异,她不过大病醒来,她就不见了,如何找,也寻不到。她失望过,可是偶尔午夜梦醒时,还能清晰想起梦中阿南是如何哄自己入眠的。
又如皇姑楚歆所言,她是被人落了毒,才会失了记忆。也就是她中毒后,阿南没了。冥冥间,很多事情都被挂上了勾,似乎很多事情都发生在那一年里。
她甚至有几次寄希望于阿南,是不是找到了她,就能知道那时出了些什么事呢?
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