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娘这话一出,徐氏的脸立马就白了三分。
一直以来她都把宁娘当小孩子看,从不知道她竟是这般厉害。心思细腻想得透彻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张嘴居然还这么凌厉,这话说出来如刀子般割在她心上,她竟也毫不在意,简直没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可她现在却没有底气在宁娘面前叫板,虽说还不至于跪下来求她,到底也不敢再拿话刺激她,只是一味的打亲情牌:“你跟你表妹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了。你在我家那两年,舅舅舅母待你如何你也是清楚的。你这个表妹打小就跟你亲,总说你不是像表姐,更像是亲姐姐。如今她遇了事儿,咱们是一家人,自当同心协力共度难关才是。现如今这事儿闹成这样,你表妹势必是要嫁进萧家了。他家儿子坏了莲娘的名声,总不能不闻不问才是。这也是他们该当负的责任。”
“舅母这话也有道理。只是表妹现在这情况……”
“这你不用担心,她这是急糊涂了,一时受不住才这样的。待我带她回京城后,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这下子轮到宁娘咬嘴唇了,她现在也很为难。一方面她也希望表妹能有个好归宿。事情已经出了,至少要往最好的方向努力才是。嫁进萧家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萧夫人尖酸刻薄,可好歹跟舅母是表姐妹,就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也不会太过为难她的。
可另一方面宁娘又觉得有些对不起萧谌。虽说她跟他没什么情分,但人家也曾帮过自己。上一回她踢了萧谚的事情,多亏得萧谌才掩饰了过去。不管他是卖楚怀冬的人情还是真心帮自己,他也总有恩于自己。不告诉他莲娘失心疯的事情,那不是存心坑他嘛。让他娶个病人回家,往后非得怨死舅母一家人不可。
“这事儿我暂时是可以不说,但舅母也不可就掉以轻心,还是得寻人好好替表妹诊治才是。切莫为了一时的清静毁了表妹一生。须知这病并不好治,若不彻底治好了就将表妹嫁过去,将来萧家发现了,可想而知会如何待表妹了。她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忍心将她推进火坑里受苦一辈子吗?一时嫁得风光固然好听,可这日子是要长长久久过下去的,为一时痛快苦一辈子,实在得不偿失啊。”
徐氏听着宁娘的话,总觉得不像是在跟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交谈。这个从前跟自己女儿差不多的羞涩少女,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成熟老辣了?她说出来的话很多连她都没想明白,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又是怎么想到的?
徐氏不禁在心里暗暗摇头。难怪这几年她能在陆家立稳脚跟。当初她暗着给她下了绊子,本以为能火上浇油,激化她跟二太太的矛盾,自己好做收渔翁之利。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宁娘非但没被斗倒,反而顺利地拿回了兴恒当铺的契约书,还成功地将修哥写进了嫡母名下。
看看眼下这个陆家,钱氏中风了,二太太偃旗息鼓了,几个姨娘更是蹦跶不起来了。纵观如今的陆家,还真要算宁娘混得最好了。
手里握着大把的银子,就算不嫁人这辈子也衣食不忧了。而且还得了楚家四公子青睐,很有可能自己女儿享不到的福气就要让她享到了。这真是令她痛心,当初一个母亲早夭父亲无情的小姑娘,几年的光景就混成现在这副模样了。真不知道该说她运气好呢,还是真的比旁人都聪慧明理呢?
徐氏细细打量着宁娘的眉眼,这几年她是愈发长得漂亮了,身材也变得玲珑有致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少女特有的甜香气息,难怪会招男人喜欢了。只是自己的女儿各方面并不比她差,甚至还比她幸运一点,至少莲娘没有复杂的家庭背景,父母亲都健在,按理说应该比宁娘过得好。难道说,真是她这个当妈的害了她吗?
她正在那里沉思,就听得旁边宁娘又说道:“还有一桩事我想问问舅母。我听表妹说,舅母收了一封旁人写给我的信,可否请舅母将信还给我?”
说到那封信,徐氏又是满肚子火气。她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明明是楚家四公子写来的信,怎么到最后竟是萧家二公子去了竹楼。眼下听得宁娘提起,她这上当长辈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私藏外甥女的信件实在不应该。原先徐氏也想过拿这封信来威胁宁娘,让她严守莲娘失常的秘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那么做根本无用。她现在就算把这信抖出来又如何,不过就是迫得楚家快些向陆家提亲罢了。
眼下是她有求于宁娘,哪里还能这般傲气,只能是人家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了。当下她就把那封信拿了出来,宁娘接过来后也不急着看,又坐那儿同徐氏闲话了几句。说话的时候徐氏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神情镇定自若一点儿也不见慌张。完全不像寻常女子,得了心上人一封书信,立时就能脸泛潮红心跳加速,连汗都要流下来了。
有这么过硬的心理素质,何愁没有美妙的前程。徐氏送宁娘出去的时候心里就是这般想的,只是宁娘一走她就筹划开了。她先是借口出了事情不便久留,匆匆忙忙就带莲娘回京城去了。走的时候也不要萧家人送,天一亮就悄悄上了马车离开了。
那萧夫人眼下正为儿子女儿的事情闹心,也懒得再去客套。反正这两家的婚事眼看是结定了,萧沈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没的推托的道理。眼下婚事暂缓不提,待到皇上阖宫回京后,两家老爷是必然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