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艉楼,莛荟喘了一大口气,“三哥,那妖女要色诱叶哥哥!不过我已给他抹了蛛汁,他定能将妖女制住。”/p
丁如海微微一乐,“色诱这根木头桩子!”/p
叶桻若是从排过水的底舱抬出来的,林雪崚八成也在底舱。/p
燕姗姗一时半刻不会出来,青龙寨疲劳涣散,大半都在酣睡,丁如海和莛荟趁这当口儿商定计策。/p
莛荟捡了些周围的琐碎,又将柳宿使女的衣裙脱下来,放在一只竹筐里,手攥小瓶,装作搬挪杂物的样子,去底舱找林雪崚。/p
丁如海嘱咐她顺便拿几坛箬下春上来,莛荟皱眉,“三哥,这会儿馋这个!”/p
“小顽婆,我自有用处,你跟你林姐姐说,她明白。”/p
莛荟点头,抱着筐出了门,夜色朦胧,船灯昏暗,几步远就看不清容貌,甲板上的人见一身红衣的朱雀使女在外行走,谁也没起疑心。/p
叶桻眼蒙红布,唇上蛛汁渗入肌肤,一丝清凉之意向外扩散,头脸脖颈不再僵硬。/p
耳边轻风微香,裙声簌簌,燕姗姗在他身边赤足缓步,他凝躺不动,静待全身解毒。/p
燕姗姗绕了几圈,盘腿坐在他身侧,饶有兴致的托腮看着他,凝视半晌,伸指轻抚他的眉眼轮廓,“你这么英挺正气的容貌,这么好的身姿本领,干嘛总是一副心有郁结的样子?……叶桻,你仍在想你死去的妻子,是不是?你说说看,她有什么好?”/p
她柔和之时,声音天真甜美,象她吹的笛子一样,动听至极。/p
叶桻不睬。燕姗姗一笑,“其实她有多好,你也未必全知道。我本来想将你们夫妇二人一并毒死,新婚佳夜,鸳鸯成仙,那样万分旖旎的死法,可不是人人都有福气摊上的,谁知……”/p
她的脸又凑近一分,手指摸着他的嘴唇,“你竟连亲都没亲她一下,就让她孤零零的去了,你没尝过她的柔甜,她也没享过你的温存,真是遗憾可怜。”/p
幽幽叹了口气,手指移上他的鼻梁,轻轻将红布揭开,“叶桻,你恨我入骨,是不是?”/p
燕姗姗没戴面具,一双眼睛光彩透亮,既纯又媚,鼻秀唇红,脸廓精致,是个绝色倾城的女子。在这闺室之内,她身着米色半袖短襦,朱红抹胸,系着高腰红裙,皓腕玉臂,雪肤凝脂。/p
叶桻闭目不理,胸肋之间已经有了通畅之意。/p
燕姗姗象猫一样侧躺在他身边,继续抚摸他的脸庞,“我幼时在皇宫珍禽苑为奴,鸟贵人贱,命如轻鸿,可我不恨那里的鸟,只恨那里的人。”/p
“我以为自己一世只会喜欢鸟雀,它们美丽热闹,听话乖巧,只要你对它们好,它们永远不会让你伤心难过,可等我喜欢上一个人才知道,原来每一分念之不得的寂寞,都是既醇又苦的酒。我让这酒蚀碎了骨头,没力气逃开,斑斓的鸟雀纵有万千快乐,却及不上苦酒的绝望自溺之乐……”/p
“叶桻,你是懂这寂寞苦酒的人,我做过什么,并不内疚,你恨我一世,也理所应当,可我今晚真的想知道,你的寂寞和我的寂寞,是不是一样?”/p
她侧脸伏在他的胸口,静静聆听他的心跳,喃喃道:“真的很空旷,不过倒也不是一团死气……”/p
撑肘支头,眼神痴懵,“我真希望他也象你这般深情,可我离他再近,也摸不清他的心,都说女人心思难猜,男人何尝不是?”/p
“所以我每每见了出众的男子,忍不住就想问问,他们心里,究竟给了女人多少地方,又有多少永远留给他们自己?什么事会在心里根深蒂固,什么转眼就被忘记?……”/p
“叶桻,你这颗心,真的会给你妻子留一世么?你还会不会喜欢别的人?倘若有人比你妻子对你还好,你愿不愿抛弃苦酒,另品甘饴?”/p
叶桻听着这些话,想起阮雯,早已悲怒心颤,只是凭着坚韧的个性,压抑得如同木头人,仿佛什么都没听见。/p
燕姗姗贝齿在他鼻子上轻轻一咬,迫他睁开眼睛。/p
她脸颊娇红,鼻息热痒,双眸带着些许新奇,些许伤感,充满体察探求之意,“叶桻,我现在让你尝尝你妻子都没给过你的好,你会变么?”/p
长睫微垂,珠唇正要缠绵的落上他的唇,叶桻终于开口:“滚远些!”/p
他的腰腹、肩肘已经有了知觉,蛛汁的效用还在继续扩散,用不了多久两臂两腿也该能动了,但在全身解毒之前,仍要装作麻痹,燕姗姗精明诡狠,若不能一发制住,这翻盘克敌的机会就会丧失。/p
燕姗姗的小嘴笑成一只弯弯的红菱角,可眼神中的纯真和好奇却渐渐消散。/p
“要我远些?”她将短襦的领子拨开,露出一道从肩胛至胸口的新鲜伤痕,那伤痕并不深,好似遗落雪上的红枝,柔艳刺眼。/p
“白天我离你远远的,可你给了我一箭,你说,我该不该把这箭还给你?”/p
伸手取过一支雕翎箭,手攥箭杆,箭头向他肩上一戳,从肩胛慢慢划至他胸前,肌肉割裂,鲜血横流,白色单衣半成红色。/p
叶桻紧阖牙关,太阳穴绷涨,神情却没变。/p
箭尖停在他心口,燕姗姗捏着箭杆左摇右旋,将伤口末端剜出一个小洞。/p
鲜血汩汩冒花,她笑得越发欢畅。/p
“叶桻,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咱们比比看,我这一箭戳下去,是你的心硬,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