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借着堡中的灯火望去,台上两人巍峨不动,双剑互指,剑身相贴,两把剑上红光、白雾间错交缠。/p
邝南霄并不想伤到谢荆,更不想置敌于死,青铜灯灭、骤然黑暗的一瞬,他为防误伤,“鱼肠诀”稍稍偏撤,谢荆的青龙剑也有所犹豫。/p
黑暗之中双剑互擦,两人立时收手,然而剑身已经紧紧粘住。/p
冲击剧烈,内力顺着剑锋彼此交汇,先放后收,进中有退,冷热相间,互钩互锁,顿成僵局。/p
两人的身体同时陷入冷热剧战,就象数不清的冰块和热炭打翻了混在一处,无法拆解抽退,除非冰块完全熄灭热炭,或是热炭完全溶化冰块,二人必有一死,方可分开。/p
没想到互惜留情,反而踏入死局,两人片刻也不敢分神,更不能说话,都在暗自思索,小心翼翼运气试探,寻求出路。/p
这试探,必须自保,又得保护对方,稍不留神,便是同归于尽,其中惊险,比明刀明枪的剑战犹恶百倍。/p
观者谁也不敢妄语轻动,只有两把剑上的红光白雾时强时弱,显出些许端倪。/p
白雾过盛时即刻收敛,红光亦然,在艰难的持衡当中,剥茧抽丝。/p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二人仍在相持,莛荟揪心得快要昏厥,“这样要到什么时候?就算平手,不好么?”/p
燕姗姗笑讽:“心疼夫君了?”/p
段峥越看越忧,“两人内力贲发,双潮相撞,一冷一热,瞬间交融,收退的时候千丝万缕,稍有差池便会震伤经脉,危及性命,到了这个地步,想撤手都不能。我这把年纪,从没见过这样的状况,他二人也是始料未及,可这样非得逼死一人,才可解局,除非内功深厚者插手相助,帮两人拆分。”/p
他自然有心相助,可他内力锐猛有余,精细不足,易出差池,这可是武功绝顶的两条人命啊。/p
易筠舟忽然站起,叶桻离席跟上,“园主?”/p
易筠舟道:“我此身已废,唯有暮空禅师所教的内功,尚留着几分。”/p
莛飞变了脸,“爹,你四肢断骨初愈,半年内不能发力,否则再难复原,终生残疾!”/p
叶桻道:“园主,请你回座,我去助手。”/p
易筠舟看看妻女,摇了摇头。/p
叶桻自然明白,自己若插手解局,台上无人护得了易家四口,燕姗姗一旦偷袭,根本无法应对,何况他剑伤初愈,内力不稳,若是帮倒忙,只会害了谢荆和邝南霄。/p
纠结难言之际,易筠舟已经迈步上前。/p
赵漠跟着步入台中,“园主,你一人施手,不知心向何方,难保公平,我与你双人同力,否则谢教首或邝宫主谁有个三长两短,这话可说不清楚。”/p
两人各站一边,四手同伸,贴在两把粘连的剑上,同时运功,四道气流缓缓注入,彼此警惕,却又齐心合力,一边护着己方之人,一边将冷热纠缠的内力逐渐逼分。/p
三炷香后,黏结一处的青龙剑和流光绝汐剑“嗡”的一声分离,谢荆和邝南霄各自退后。/p
易筠舟的手骨腕骨受此一震,愈合处重新开裂,剧痛之下,两手再也不听使唤。/p
邝南霄内疚无比,易筠舟笑道:“邝宫主对我易家的恩义,我已经粉身难报,这又算什么!”/p
阮红鸢上前扶着丈夫的手,“筠哥,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你居然有这本事。”/p
此战拼耗剧烈,谢荆、邝南霄体内激荡难平,各自在问星台一侧静坐调息,运功修复。/p
莛荟小猫似的蹲在邝南霄身边,小心轻问:“霄哥哥,你还好么?”/p
叶桻见邝南霄眉头微皱,脸色苍白,心中一凛,扯开莛荟,“小顽婆,别碍你夫君的事。”/p
太白心经自愈之力极强,稍作调整,就能恢复舒适自如,可邝南霄这次运功之后,不仅没有好转,体内忽然剧痛不止,寒气难控,如同冰凿乱刺。/p
也许是谢荆内力猛烈,互冲之后余波险恶。邝南霄稍稍停顿,稳住心神。/p
太白心经与别的内功不同,运行时需要散气,延绵全身。/p
他再次顺着各大主脉运气,谁知又是一波刺骨的剧痛,内伤丝毫未减,反而急剧转恶,越是自疗,恶化越快。/p
更奇怪的是,这剧烈内伤不象来自谢荆,倒象来自他自己,太白心经成了失控的叛徒,平日的内功有多强,此刻的自毁就有多厉害,须臾之间,竟有全身冰溃之相。/p
问星台上重掌灯火。/p
邝南霄睁开双眼,忍痛站起,这料想不到的意外,此刻无暇弄清究竟,他神色未变,望向谢荆。/p
谢荆面孔赤红,体内如滚炭,浑身燥热,四肢又疼又烫,但他也是能忍的硬性子,未置一词。/p
下一战是阵法,谢荆通晓神鹰阵,但从来没与各寨配合过,不及赵漠调度精熟,因此阵法这关,谢荆为辅,立于赵漠左手,走青龙位,段峥在右手,燕姗姗居前,田阙在后,五人布的是神鹰阵法里最简单的四象梅花阵。/p
赵漠点亮一盏灯笼,扬手一掷,飞挂在悬崖旁边邻近铁索的旗杆上,“邝宫主,你能越过五人,摘到这盏灯,便算破阵。”/p
邝南霄仰首凝望,这灯被鹰喙峰的黑影一衬,显得渺小高远。/p
以自己现在的状况,破阵必求速决,速决意味着全力相拼,太白心经必然猛行全身,体内怪相如此,会自摧自毁到什么地步,难以想象。/p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