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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励此刻正背对龙椅,听到金建德的这声疾呼后,他立刻扭过身去。
却看到龙椅上的金风鸾身子倾倒,脸正从桌案抬起,那光洁的额头上能看出一道通红印记。
很显然,她刚刚一头磕在了桌案上。
张励深吸一口气,接着就是一声疾呼:
“陛下,您没事吧!”这一声远比金建德喊的响亮。
一旁的宫女这时已经扶住了金风鸾,而金风鸾也从这神思恍惚的状态中回过了神。
“朕没事。”她轻抚额头,柳眉紧颦,显然是刚刚那一下砸的有点发疼了。
金建德见她强撑着,心中不知觉涌出一股酸涩之意,他立刻躬身道:
“陛下,不必太过动怒,龙体为上。”
“安阳郡固然重要,但如今被秦泽夺走,那也无可奈何,南蛮军已经加急奔赴而去了,数日后便能抵达安阳郡。”
“他们到了安阳郡,自会镇压秦泽,到时候这安阳郡一样会回到我们手中。”
听到这话,金风鸾依旧颦着眉,冷声道:
“先前通威城被破,也是这么说的!可如今呢!”
“通威城倒也就罢了!可这安阳郡何等重要,税银收不到,东海各郡县的税银也要途径安阳郡,如今落在了秦泽手中,他们就要从崎岖小道送来!”
“如今年关将至,天寒露重,绕一大圈子,也不知要多久!”
张励深以为然,点头道:
“陛下所言极是,历来从安营郡征收的税银都需填充国库,往年冬日临近,天寒地冻,大乾一些贫瘠州府都会出现一批灾民需要赈灾。”
“但今年从安阳郡收不到税银,就得动用国库余银了。”
“陛下以微臣之见,得节省用度才是。”
这话一说完,金风鸾眉头皱的更紧了。
户部尚书王雍随即走了出来,他看着张励道:
“天官,逆贼秦泽夺去安阳郡,导致国库空虚,哼,他若是有心为民,应当赈灾才是。”
“你说节省用度,又有怎样的节省法子?难不成是说减去咱们的俸禄,拿来填补国库不成?”
张励面容凝重,振声道:
“地官,秦泽夺去安阳郡无可无奈何,但大乾终究还是陛下的,大乾子民安能不管?”
王雍面露不快之色,冷冷道:
“秦泽夺安阳郡给我们造成了如此大的损失,天官你倒是想得开,如此坦然接受,回过头来轻飘飘一句让我们节省用度,呵。”
张励眉头一皱,怒瞪着王雍道:
“地官,你这说的什么话?”
“难不成你要看着大乾破罐子破摔不成?”
“更何况,大乾可还没成破罐子呢!”
说到这,张励一甩袖袍,郑重的向着金风鸾躬身道:
“陛下,我张励为当今吏部尚书,愿以做表率,俸禄减半未尝不可。”
“陛下爱民如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待日后拿回安阳郡,再填补国库便是。”
张励这般举止,让金风鸾心中暗叹。
这张励虽然先前多次出言顶撞自己,但此人乃是不折不扣的忠君爱国之人。
如今安阳郡一丢,别的臣子要么闷不吭声,要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得是这张励有言必说,且能做出实事来。
大乾有此公而忘私的贤臣,当真是国运亨通了。
只是
张励都这样说了,那自己这正在修缮的行宫,加盖的宫殿,可就难盖下去了
毕竟他都做了表率,自己这一国之君,总不能落于臣子之后吧。
但说到底,还是因为被这逆贼给害的啊!
金风鸾越想越气,呼吸也跟着粗重了起来。
张励则继续开口道:“事到如今,虽然蛮族大军已经前去平乱,只是微臣这心中还是忧虑啊。”
他略一沉吟,接着道:
“秦泽攻势如此凶猛,先前通威城破时,我们都以为这重镇安阳郡定能阻挡一个月,不曾想几日间便被攻破。”
“如此看来,确实有些低估秦泽了,陛下,微臣以为,不能完全将镇压秦泽的重任放在蛮族大军身上。”
“咱们还是得派出大将才是。”
金风鸾揉了揉眉心,陷入了沉思。
张励接着道:“如今安阳郡已失,那蛮族见我们接连失利,说不定,倒让他们也跟着起了异心。”
“微臣以为,还是要另派一支大军前去,紧随蛮族其后,一来督军,二来待蛮族与秦泽交战后,让他们在安阳郡驻军。”
“不过,在蛮族大军迎战秦泽时,咱们的兵马还是不能妄动,静待他们交战便是。”
“陛下,您觉得如何?”张励抬起头,看向了沉思中的金风鸾。
金风鸾还在考量。
诚然,如天官之言,如今通威城与安阳郡接连被破,连带着还丢了好几座小城,这些都在表明秦泽势不可挡。
而蛮族,之所以能调用他们前去北凉,也是因为前几年的战争打赢了他们,他们这才俯首称臣。
可如天官所言,现在局势并不利好朝廷,那这几十万人的蛮族大军,在前去交战的过程中,会不会生出什么异心来?
想到这,金风鸾只觉脑子都有些发疼。
她揉了揉太阳穴,目光向群臣身上看去。
“众爱卿如何看待?”
话音落下,兵部尚书熊勇小心的开口了:
“陛下,如今秦泽接连破城,朝廷颜面尽失,这威望也跟着”
“哼。”一道轻轻的冷哼声随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