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杜航才有空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看你中途跑出去了?邱淮谆上场的时候,灯亮了我还说看看你,你那会儿去哪儿了?”/p
成安素的手指还扣扣索索地落在车窗的按钮上,杜航同她一说话,车内静谧的空间突然起了波澜,她吓了个哆嗦,窗户都被摁下去了一半:“什么?”转过头,成安素又一瞬间对上了对方担忧的眼神,不过他立刻又转了回去,成安素“昂”了一声,回答到,“去、去卫生间了,那会儿有点儿困,去洗了把脸。”/p
眼神瞟了过来,杜航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语气里也带上了疼惜:“今天回去也早点儿睡,阿姨饭已经做好了,回去就能吃。”/p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熟悉的味道和环境包裹着,成安素在车上还迷糊了一小会儿,在杜航停好车前,又醒了过来。/p
这一晚上,她都显得有些沉默,阿姨开口问过一次,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事儿了,被杜航护着,敷衍了过去,单单说是今天忙累了,早点儿休息就好。/p
蜷在沙发上,成安素有一下没一下地滑着手机,正跟朋友聊着新一季的化妆品之类的话题,突然手机被从手里抽走了,随之放进她手中的,是一个温热的碗。/p
陶瓷的勺子碰到玻璃制的半透明的碗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声音,紧接着,是杜航的声音从头顶落下:“阿姨熬的,喝一点儿,”轻轻推了一下碗,又笑道,“给你加了一点点冰糖,甜甜地,喝完好去赶紧睡觉。”/p
碗里是红枣银耳粥,看样子已经熬了好些个时候,银耳都变得软烂了。/p
原本,成安素是不怎么吃银耳的,但现如今杜航就什么都不干,单坐在她面前看着她,眼神温柔,就着这样的眼神,成安素觉得自己都可以再吃一碗也没问题。/p
看着她碗里最后一口粥、最后一个红枣都吃完了,杜航像哄小孩一样捏了一下她的嘴角,一直拿着纸巾的手比她自己的还快,抬起来轻柔地擦过她的嘴角,和嘴唇,在成安素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突然身子向前探了一下,正正好越过她落下的捧着碗的手,亲了一下她柔软温热的嘴唇。/p
似乎还带有一点点红枣和冰糖的味道?/p
杜航思索着,突然觉得自己也需要一碗这样的粥,来暖一暖肚子。/p
一触即分的温柔,让成安素错愕后,心底反倒暖融融的。无论是这碗红枣银耳,还是刚刚那个不带任何想法的亲吻,她都能从其中读到安抚的意思。/p
收拾好了碗和勺子,杜航站起身,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在成安素有些木讷地把手递过去的时候,他很轻地笑了一下:“走吧,送你上去睡觉,靠着玩会儿手机、看看书,消化一会儿,你也就该困了。”/p
被安排地如此明明白白,从来最不喜欢被安排的成安素,现在却像是乖顺的小猫咪一样,听话地钻进了被子,听话地开了小夜灯,听话地和杜航道了“晚安”。/p
只是,她骗了自己,她想让杜航留下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口。/p
不知道是不是要惩罚她的口不对心,入夜,成安素是生生被梦境吓醒的。/p
梦境之中,自己又回到了下午的演出厅内,仍旧是她坐的那个位置,舞台上的一切都和下午一模一样,成安素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她还觉得奇怪,怎么又看一遍?/p
正想问问自己身边儿的人,却发现自己左边坐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汤茗语。/p
她吓得一个哆嗦,把头转向右边的同时伸手想去拍身边儿的人,手比目光先到,而右边的汤茗语,同她记忆中一眼,正面无表情,眼都不眨地直勾勾地盯着她。/p
成安素一跃而起,这才发现自己身后的位置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人,而这些人的高矮胖瘦全都一模一样!/p
她们,还拥有同一张,汤茗语的脸。/p
“杜、杜航!”转过身,成安素想往舞台上跑,可就在她转身的同时,舞台上也已经沾满了人,同样的身型,同样的脸。/p
此时再想跑,已经晚了,成安素的后背贴着冰凉的一米多高的舞台边缘,而这些“汤茗语”开始向她靠近,步调整齐,面无表情,就好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帮。/p
她想尖叫,可声音全部被压在了喉咙里,就算张大嘴巴,也没有人能听到她的求救声。/p
在极度的惊恐之中,成安素终于从梦境中挣脱了出来,她睁开眼愣了许久,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已经回到家了,杜航,就在隔壁睡着。/p
虽然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但这个想法和事实已经足以让她平静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成安素这才发现自己喉咙处撕裂一般地疼痛,恐怕是刚才尖叫的时候,虽然不能发出声音,但声带还是被她撕扯到了。/p
压着声音咳嗽了两声,成安素披了件家居服,蹑手蹑脚地下去喝了杯水,在返回的途中,她在杜航门前定了一下。/p
当两个人之间的阻隔从一堵墙,变成一扇门的时候,成安素将耳朵贴了上去,可仍旧什么都听不到。鬼使神差一般,她的手仿佛自己长了腿,在她的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房门把手摁了下去,推开,暖暖的气息铺面而来。/p
脱了可能会发出噪音的鞋子,成安素光着脚走了进去,四月底的夜晚,到底是有些寒意的,她感觉自己的小腿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