蓅烟把抄的三遍经书呈予太皇太后之时,太皇太后没说好与不好,倒是笑了。那笑里有不可思议,也有鄙夷震惊,总之,大概她万万没想到出身官宦家的汉女竟也有没读书的。她曾见过许多汉女,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样样精通,是最可心的美人儿。她以为,被皇帝倾心的女子,容貌才华总该有其中一样。
“呵...”太皇太后唇角微斜,表情不可意会,“退下吧。”
夜里皇帝入慈宁宫请安,坐在炕边陪太皇太后用药,见案几边搁着蓅烟誊写的经文,歪歪斜斜的字眼,像是在逗他发笑。太皇太后看在眼里,静静道:“你可记得董鄂妃?”
“孙儿记得。”康熙不知太皇太后为何提及此事,便定定凝视着她。
喝完药,漱了口,往唇齿间含了一颗蜜饯,太皇太后方道:“你的眼光可不及你皇阿玛。董鄂氏乃一顶一的大美人儿,一手张旭的草书,知礼节懂进退,后宫在她的治理之下风平浪静,待你皇阿玛更是实心实意,若不然...你阿玛也不会...哎...”
康熙微微垂脸,语气里含着笑意,“孙儿不需要她会写字,也不需要她治理后宫,旁人眼里她相貌如何,孙儿不知道,但在孙儿眼里,她的容貌已经足够了。皇祖母,孙儿喜欢她,心疼她,爱慕她,恳请您看在孙儿的面子上,也跟孙儿一样心疼她,爱护她。”
“难咯!”太皇太后苦笑道,“哀家可没有心力*她。”
待皇帝起驾,殿中只剩太皇太后与玉竹二人。太皇太后端着蓅烟的笔墨端详许久,玉竹见势,悄然问:“依着奴才看,蓅烟姑娘虽有几分机灵,但比起董妃娘娘,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许没多久,咱们万岁爷就放开了,您别太过挂心。”
太皇太后脸上渐渐有了些许笑容,道:“依我看啊,董鄂氏连这丫头一半的福气都没有。”
宫里人人兼知皇后芳诞要大办寿宴,各宫各殿的小主为此早早儿就得预备贺礼、礼袍、当日要戴的朱钗首饰之类,也怕与其她人撞衫撞礼物,便都遣了奴才们出去四处打探。
此时楚柔已被调到乌雅氏身边侍奉,为了讨好新主子,她一面在北五所宫女太监堆里奔波,一面去求姐姐楚研帮忙。楚研在御前奉茶司当差已有一年半载,再加上很多人都知道她与蓅烟的关系,而楚研又是被小桃红*过的,所有各方面都很吃得开,结交了许多善缘。
楚研第一次动用自己的关系网为楚柔打探消息,很快她就尝到了权利的滋味,是甘甜的爽快的得意洋洋的。她把所得的消息仔仔细细告诉了楚柔,楚柔又告诉了乌雅氏,乌雅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白捡了一个宝,便笑:“惠妃平妃都眼瞎了吗?竟让你去做洒扫活计...”她拉住楚柔的小手,轻轻的放在掌心里搓热,“只要你忠心我,将来我如何,你如何。”
整个紫禁城怕是只有蓅烟没有准备礼物,连素兮木兮都凑了份子,与乾清宫的宫女们一起使钱在御膳房做了一大盘寿糕献给皇后。素兮担忧,“蓅烟姑娘,你若想好了送什么,尽管同我说,我去置办,保管不要你费一丝儿力气。”
“我干嘛要送她礼物啊?我也马上过生日了,到时她会送我吗?”蓅烟的话把木兮到了嘴边的劝谏给咽了回去,木兮问:“您何时过生日?”
“十一月十五。”这是蓅烟在21世纪的生日。
“啊~”木兮素兮大惊,“皇后芳诞是十一月十六日,您在皇后前一天生日。可皇后寿诞要唱十天大戏,到时候大家肯定没有时间给您过生日了。这可怎么办?”
蓅烟倒看得开,无所谓道:“生日嘛,年年都过,吃碗面就行了。”时至今日,她还是没有真正的把自己看做是一国之君的女人,她的潜意识里,自己还是长沙城的小姑娘,没有那么重要,也不是任何人的主子,该干嘛干嘛就行,不需要别人特别的关注。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力量。
十一月十五日是蓅烟生日的消息,通过木兮素兮,很快传遍了紫禁城。知道的人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不知道的人自然也没当回事。康熙是从孙国安嘴里知道蓅烟的生日,他有些愧疚,捏着蓅烟的鼻子,问:“怎么不告诉朕?朕好给你准备礼物。”
蓅烟偎依在他怀里,玩着他手上戴的戒指,“银戒指呢?”
康熙道:“你别打岔!为什么不告诉朕?”
蓅烟枕着宽厚的肩膀,往他身上挤了挤,“生日而已,年年都过,让厨房给我下碗鸡汤面就行了。况且...你要给皇后过芳诞,就算告诉你了,你也顾不上我啊。”她有时精于算计,那日没等王贵人说话就先在他面前给告了一状,有时又没心没肺,知道他为别的女人准备礼物寿宴她连争宠比较的心都没有。
“朕看不懂你。”
“两只眼睛,一只鼻子,有什么看不懂的?”她仰起脸撑开自己的眼皮对着他做鬼脸,又满脸正经的问他:“我生日那天,躲哪去比较妥当?还是呆在屋里不要出门?”
“你为什么要躲?”
“我怎么知道!”
至蓅烟寿诞这日,宫里一早就起了声乐,但不是为了蓅烟,而是为了皇后。木兮素兮领着廊下洒扫的宫女太监进屋道贺,都送上了寿糕,蓅烟什么都没有预备,只好从柜子里抓出两把铜板赏了。早膳吃的是鸡汤面,吃了面,蓅烟一时忘了今儿是自己生日要低调,抹了嘴就往康熙的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