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本该合家欢乐,逛花灯,才灯谜的好时候,王恭厂的大爆炸却让整个京城阴云阵阵,鬼气森森。偌大的紫禁城更是如此,天启皇帝由于伤心惊吓,加上原本就疾病缠身,已经足足昏迷了三天。
皇帝寝宫,除了往来不断的太医,在天启的床头还有一个妇人守着。
按照常理来说,这个位置不是皇后就是太后,也可能是最受宠的妃子,可是偏偏坐着的却是天启的乳母圣泉夫人客氏。
只见她一脸的忧伤,手中拿着蜜蜡佛珠,不停地念着,时不时偷看一眼龙床上的天启。
“陛下啊,可一定要好起来了啊,奴家还有什么指望啊!”
或许是客氏的祈祷管了作用,或许是上天不想带走他的儿子,到了掌灯时分,给天启灌下了一碗药之后,他竟然悠悠转醒。
只是此时天启脸色灰暗,嘴唇起了一层死皮,没有一点孩子模样,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不过没有关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那就是九五之尊,就是大明的天!
客氏猛地看到天启睁开眼睛,顿时破涕为笑。
“皇爷醒了,皇爷醒了!”
大呼小叫,外面的太医急忙跑进了,仔细替天启请脉诊治。
“苍天保佑,列祖列宗显灵,可算是醒过来了,陛下,还请多多修养,保重龙体才是。”
太医们纷纷下去,寝宫只留下一个客氏。
“客妈妈。”
听到了天启低声召唤,客氏悚然一惊,急忙半跪在天启面前,强忍着泪水说道:“皇爷,太医们说了,您要好好歇着,多睡觉,龙体才能康健。”
天启苦笑一声:“朕的身体怕是再也没法康健了。”
“不许胡说,大明的江山,文武百官,还有奴婢,都指着皇爷呢!您这么说,是想奴家把心都哭碎吗!”
客氏说着,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到真有几分楚楚可怜。
天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客妈妈莫哭,莫哭,朕还不会轻易撒手,朕,朕问你,魏大伴如今在干什么?”
“奴婢是妇道人家,哪知道多少国事。不过听说是在追查王恭厂爆炸案的主谋,听说已经查出眉目了,定国公和成国公都难逃罪责。”
“啊!”
听到此话,天启眼睛猛地瞪大,不停咳嗽起来。、
“皇爷,皇爷,您到底是怎么了,可别吓奴婢!”
客氏拍打前胸,扑簌后背,好不容易天启止住了咳嗽,气力又弱了几分。
“客妈妈,魏大伴是怎么查到国公身上的?”
听到天启还在追问,客氏把眉头皱起。
“皇爷,龙体为重,此事让他们下面查就是了!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惊了圣驾,别说国公,就算是王爷,杀几个又如何,让魏忠贤办就是了!”
“不,不!”天启猛地摇头,语气严厉地说道:“客妈妈,此事关乎江山社稷,朕不能不知道!”
客氏从来没有听过天启这么愤怒地和自己说话,她垂着头,答道:“启禀皇爷,听说是魏忠贤找了安东王,然后兵部侍郎卢象升协助调查,一下子有了进展。”
“哦!”
听到安东王三个字,天启瞳孔猛地一缩,眉头痛苦地皱起。
又是他兴风作浪,朕怎么就一时手软,没有立刻干掉他!
天启的心里已经骂翻了天,相比王恭厂的真相,甚至他的性命,在天启皇帝的严厉,老朱家的江山社稷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他已经病入膏肓,要想让皇位顺利传承,就必须要维持朝局平衡。
从天启登基以来,先是文官势力独领,他不得不放出魏忠贤,利用阉党压制文官。如今张恪拥兵十万,功勋过天。唯有魏忠贤,满朝的勋贵,还有文官三方联合起来,才能压制住张恪。
反过头有张恪在,足以震慑四方宵小,不管是林丹汗,还是中原的流民,都要掂量一下,谁能扛得住义州兵的雷霆一击。
只有如此,大明江山才能安全,皇位才能顺利交替……
一盘算计好好的棋局,却因为年前的大乱,乃至到王恭厂爆炸,彻底打乱了。
因为左顺门大哭,张恪收拾了文官的人心,成了最大受益者,接着魏忠贤和勋贵拼杀,双方肯定是两败俱伤。
原本三方联合才能压制住张恪,可是如今谁还能对付张恪?
新旧交替,又是人心浮动的时候,万一张恪发难,他朱由校就是罄竹难书的罪人!
想到这里,天启又是一阵咳嗽,眼圈通红。
客氏心疼地说道:“皇爷,快歇着吧,别让奴婢心疼了!”
“不,不行,传朕的旨意。”
天启顿了顿,说道:“王恭厂爆炸乃是天变,并非人力所为,不要再追查下去,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客氏一听,也吓得慌忙跪倒。
天启喘口气,艰难地补充道:“传旨,让皇后和信王前来侍疾,朕,朕有话交代。”说完这几句话,天启就像是消耗光的电池,无力地躺在龙床,只能大口喘气。
跪在地上的客氏脸色惨白惨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就算不懂朝廷规矩,也明白天启这是要安排后事!
一想到这里,客氏就浑身冰凉,说到底她不过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奶娘,到了最后关头,天启要见的人还是皇后,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她和魏忠贤都要靠边站,一直以来,客氏最怕的事情终于来了,改朝换代,她的荣华也要像天上的云彩,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