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正因为两人已走到这一步,他还有何事需要瞒着她?
眼睛不自觉地落在纸笺上,光线昏暗,她看得很慢,然而,随着逐字逐句地往下看去,她脸上因烈酒而蒸腾的云霞如被一阵风忽然吹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唯一的色彩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眸。
白色的纸笺上,那些方正的字体已融成一大片黑色,再也看不清上面所写的是什么,但上面的字字句句,却敲打着她的心头,哪怕只看一遍,便如石刻般再也无法忘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墨离不肯让她看到,难怪,难怪……
她终于可以明白,为何墨离在看到这封密函之后便显出失态之色,便是她,此时也难以避免。
她紧盯着上面的字,却什么都看不清楚,或者说,看清了,却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纸很薄,信却很长,超过以往任何一次密报。
“殿下:属下近日无意中探查到天祈多年前的一宗皇室秘事,因与兰妃娘娘有关,事关重大,不敢有误,故速报殿下。属下探知,兰妃娘娘并非是庆阳王与王妃之女,而是庆阳王与先皇后所出,与当今天祈帝乃同母异父兄妹。”
李正说,当年天祈先皇后与庆阳王感情颇深,虽入宫为后,但两人感情却一直藕断丝连,在诞下太子之后,两人仍暗中频频相会,直至后来先皇后发现怀孕。先皇后不舍得打掉,便收买了太医并称病直到把孩子生下,生下公主之后又命人秘密送到庆阳王处。
那时庆阳王妃已怀孕足月,在公主送入府的当晚生下一名女儿,因体弱在出生后即夭折,因此正好让先皇后与庆阳王所生的公主顶替王妃所生的郡主,也因此,所有人都不知郡主实则是公主的身份。
李正还说,因兹事体大,怕消息不实,故经过多次查证,不敢误报。
她知道,李正办事谨慎,消息向来准确,从不出错,这次,亦不会例外。
况且,谁都明白,这种皇家秘事一旦查出,十之八九都不会有误。
她紧凝着上面的“兄妹”二字,似乎要将这张纸洞穿。
她的父亲与墨离的母亲是兄妹,无疑,她与墨离便有了直接的血缘关系。
那么,以她与墨离现有的关系,又算什么?
夜里的风有些冷,她手足冰冷,闭了闭眼。
山林幽静,落叶无声。
长空寂寥,墨蓝色的天上沉黑一片,与山顶的幽林融成一色,连湖水也不复先前的碧洗,深邃幽黑得连波光也不见。
心如沉石,心如沉石……
沉得全身的力气都仿佛在一刹那被抽去,连握纸的力量都没有,信笺缓缓从指尖滑脱,眼见着就要掉落下去。
下面就是湖的边缘,掉落下去,那白纸黑字就会化作一片模糊,秘事也就随之而消失。
可是,纸化了,事情就可以真正抹去么?
纵使指尖再从着力,她依然在最后一刻将它紧紧抓住,用尽所有的力气再将它一点点拖拽上来,用力地看了最后一眼。
合拢,对折,按着原来的折痕,慢慢折成一根狭长的纸条,她放在手里端详了片刻,再缓缓塞进衣襟处。
一切完美得看不出痕迹。
心却已一片斑驳。
抬手抚上墨离的脸,在上面精致如玉的五官上轻轻抚过,最后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就是这双眼眸,让她不顾一切地纵身跃下来到他身边,从此在心里留下了一席之地,哪怕一次次迫使自己离他远一些,终究再也不能放下。
不能放下,那就不放。
可是,就在自己以为已经抓住了他的时候,现实却突然跟她开了个玩笑。
她可以跟任何人任何事去争,却争不过天,争不过命。
这样的结果,叫她怎么争?
可是,即便明知此事不可能有错,心里却仍存着一丝侥幸,如果消息有误……
不由苦笑,什么时候,她也学会了自欺?
墨离命李正再查,又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
眼睛酸涩,她抬起身子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他睡颜安宁,唇角甚至还留着睡前扬起的弧度,似乎很满足于现状,但仔细看去,却可见那光洁的眉宇间隐隐含有的忧虑。
他想瞒她,可瞒了又如何,难道还能瞒她一辈子?
如此聪明的一个人,竟也干了件傻事。
她微微地笑着,唇角微颤,闭起眼睛轻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不带任何旖旎遐思,只是想这样静静地吻他,再感觉一次他唇上的柔软,也许,也许……以后就再也吻不到了。
一双眼眸无声开启,比墨还要黑的眸子倒映着天色,有丝丝的沉重痛楚之色透出。
那双唇如花瓣一般轻柔,眷恋地亲吻着他唇上的每一个角落,如此温柔,如此缱绻,缱绻到让人心痛。
他的眼前忽然就起了雾色,蓦然收紧了双臂,不顾一切地噙住了她的唇,圈住她后背的双臂几乎将她的背骨折断。
她几乎没有迟疑地,重重地回吮住他的唇舌,紧闭的眼睫被水汽泅湿。
他腰间一个用力,便将她反身压在身下,一只手飞速解去她身上的衣衫。
牙齿磕着牙齿,嘴唇磨着嘴唇,很快便有血腥之气混着酒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用力地索取,索取,索取……
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将她吃得丁点不剩,将她与自己融合在一处。
她默默地抱着他的背,默默地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