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敬一走半个月,玉婉日日派人打听战场情况,听到南华国军队暂居上风便庆幸喜悦,听说北越逆转形势便担忧心焦。
直到第十八日,玉婉如同平时一样站在门边等候着人来跟她说战场情况,可是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人还是没来。玉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可是也不敢随便猜测,生怕一不小心便一语成戢。
第二日,玉婉仍是早早就等在那里,整整一天,也没等到人。玉婉不想放弃,月上中天时仍旧抱着兔子守着。
月夜朦胧中,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玉婉惊坐而起,仔细辨认,看出是常来报信的林六儿。
“你怎地现在才来,可急死我了,战事如何,夏将军怎么样?”玉婉着实着急的很,一口气问出好几个问题。
林六儿却是站在原地,如同丢了魂一样。
“到底如何,你倒是说句话呀?”玉婉忍不住摇了摇他的手臂,催促着。
可是林六儿却是呆呆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玉婉急得不行,也跟着蹲下,“你这是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可是将军出什么事呢?”玉婉见林六儿这副模样,心“咯噔”一跳,知道必是大事不好了。
“将军,将军他……”林六儿眼泪直掉,哽哽咽咽,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沙漠里传来消息,将军带的军队,全军覆没了。”
玉婉惊得跌坐在地上,怀中的兔子也被摔得打了个滚翻到地上,它轻轻叫唤了一声,站起来,抖抖身上的泥土,跑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玉婉呆了半晌,还是不敢相信,夏侯敬这次带去的,都是最精良的军队,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六儿不敢有半句谎言。”林六儿跪坐在地上,眼睛通红,他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六儿昨天之所以没来,也是因为不相信这个消息,六儿想,路途遥远,或许是误传也不一定,便想着今日再打听一番,夏将军英雄神武,怎么可能会全军覆没?今日一早,六儿便又去打听询问了驿站里的兄弟,那里的消息总是对的,可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答案。六儿怕姑娘伤心,便一直没敢过来,可六儿又知道,六儿或是不过来,姑娘定会一直等,如此,六儿便过来了。”
玉婉呆若木鸡,脑中空空,什么也没了。她曾想过夏侯敬会受伤,会失败,可她从未想过,他会全军覆没。
怎么可能呢?他是夏侯演的孙子,是南华国的大将军,怎么可能会全军覆没呢?玉婉不相信,可眼前的人却不像是在撒谎。
“那你可知,是何原因,才导致了夏将军全军覆没的?”若是给不出个合理的解释,玉婉便是亲赴沙场,亲眼见到他的尸体才肯罢休的。
“听说是中了敌人的奸计了。如今沙漠中炎热干燥,敌人夜中偷袭,用了迷烟和硝石,将士们因此都丧失了战斗力,北越国趁机派重兵围剿,几十万人,无一生还。”林六儿的声音越来越浅,渐渐连尾音也被山风吹走。
玉婉不知自己是如何走进房中,如何坐在梳妆台边的,镜中反映的是玉婉呆呆的脸,苍白如纸。
她对着镜子坐直了身体,将自己的长发一缕一缕的绾起,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大坏蛋,你看,这便是我绾起头发的样子,好看吗?你若是喜欢,我以后便日日绾给你看,可如今,你在哪里?你快回来看看我……”
玉婉的心如同凋零的桃花纷纷扬扬落地成殇,声音颤抖的仿佛初学者的琵琶断断续续句句断肠。
夏侯敬,你如今,到底在哪里?我发誓,只要你回来,我便做你今生的妻。我会将自己的手亲自交到你的手里,我会温柔的唤你“相公”,会穿着大红的喜袍,任你抱着旋转哪怕千遍万遍。只要你回来,怎样我都答应你。
玉婉的心无止境的绞痛着,夏侯敬阵亡的消息让玉婉一时接受不了,她只觉整个人一下子空了,如同幽灵般飘飘荡荡无处可依。
她颤巍巍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纸,铺展开来,是那熟悉的遒劲有力的几个大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曾骗夏侯敬说那纸她早已扔了,可是夏侯敬不知道的是,她其实一直当作宝贝般的留着。她知道那是他的一份心,即便那时并不确定,她也不忍随意践踏。
可如今,当她开始慢慢确定自己内心的时候,那个想和她白首不相离的人,已经找不到了。
玉婉的泪一滴一滴落在苍白的纸上,泪水晕散开来,墨色随即渲染至整张纸,仿佛浑然天成的告别诗词,浓浓淡淡,尽是思念伤悲。
心脏位置的疼痛加剧,似乎要将整个心生生捏碎一般,玉婉只觉内心翻腾,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眼花缭乱间一口鲜血便喷至纸上,原本黑白交加的纸上多了分妖冶的红,便显得更加的触目惊心,仿佛地狱之手,正一点点的索要着玉婉薄薄的命。
玉婉苦笑,这样的身子,怕是也活不了多久的,不如早点解脱,去见夏侯敬的好。
她摇椅晃的站起,却是两眼冒黑,虚弱脱力,倒在桌上生死难测。
那是一个长长的梦吧。
恍惚间玉婉似乎来到了两军交战的地方,那里尸横遍野,血肉淋漓,鲜血将沙漠都染成了红色。尸体叠加交错,摆成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动作,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玉婉的神经,打击着她脆弱不堪的心灵。没有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