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入小店中,才一踏进门槛,邵元节就发现这家小店虽然光线有些阴暗,但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桌凳也抹得一尘不染;再看橱柜中碗和杯筷洗得发亮。
邵元节喜道:“这回你该不会挑剔了吧。”
杜娟的表情有些奇怪,抬首看了看屋角,没有发现蛛丝网。她在门槛上踩了一脚,蹬下一些泥土来。
这时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妇人从里间走出来,杜娟问道:“老板娘,可有吃的么?”
老板娘不冷不热的道:“有啊,有荤有素,客人想吃啥子嘛?”
杜娟亲自检查了一下厨房,只见刀板上有切好的葱蒜生姜,尽皆洗干净了;又看土坯的海碗中盛着的一块卤黄牛肉也还新鲜,便道:“切一盘卤牛肉,来一碗石磨菜豆花,多放点辣椒。”
老板娘答应一声,便开始忙活起来。
杜娟问道:“老板娘贵姓?这店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老板娘道:“我死去的男人姓裴,大家都叫我裴老板。”
杜娟吃吃一笑,说:“这姓氏可不该做生意啊。”
裴老板笑道:“这有什么,做生意嘛,总是有赚有赔的,再说我男人死了,他才是真正的‘赔老板’,我是假‘赔老板’,也没有什么不吉利的口彩啊。”
杜娟笑道:“裴老板真是个风趣的人。”
裴老板道:“客人要喝酒么?是我们店自酿的桂花酒。”
杜娟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就来三两酒。”
裴老板道:“酒是两人喝还是一个人喝?”
杜娟本来不饮酒的,但想同邵元节小酌两杯,晚上睡觉才有情趣,便红了脸低声道:“来两个杯子吧。”
杜娟走出来,同邵元节在一张八仙桌坐了。二人毕竟还不是夫妻,不便相对而坐,故杜娟打横坐了,这样反而同邵元节坐得更近了。
杜娟看了一下门槛,发现先前她蹬一脚掉下来的泥土已然不见了。邵元节见她东张西望的样子,笑道:“别要鸡蛋中挑骨头了。”
突然一个弹丸从屋中蹦了出来,滚到杜娟脚跟前。杜娟向屋中看时,只见门帘一掀,屋中跑出一个女童来。
杜娟替她拾起弹丸玩具,递还给小女孩,笑问:“小姑娘,你几岁了?”
女童糯糯的声音回道:“我五岁了。”
杜娟说:“真乖!”
从屋中走出一对青年男女,看样子是女童的爸爸妈妈。
一对男女遇见另一对男女时,女人总是会先看女人,暗自拿自已作个比较!然后再看男子的。
杜娟一眼就看出妇人是裴老板的女儿,母女俩很挂相,都是浓眉大眼,相貌较丑陋,皮肤白腻得像刚屠宰刮毛的白猪,虽然衣服光鲜,但配上妇人粗枝大叶的身材,不仅未增色半分,反显得有些滑稽难看。
杜娟再移目看那男人时,不觉眼前一亮,这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光景,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白净,身材高挑,一身淡蓝色的新衣服,他这样修长的四肢,穿什么衣服都笔挺好看的!
这对夫妇俩站在一块形像反差很大,看着不般配。
杜娟暗生妒意:“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么丑陋的妇人却偏命好福大,嫁个如意郎君!我自问相貌也是中人以上,偏偏命同纸薄,成亲一年男人就去世了……”
邵元节也不由为那男人容貌所摄,见对方衣着得体,不由自惭形秽,觉得对方就像传说中的玉面郎君。自已与他相比,就是一个显得稚气的乡下大男孩。
妇人见自已的男人与杜娟彼此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生了敌意,瞪了男人一眼,嚷道:“别磨磨蹭蹭的,等会天就黑了,还要赶四里马路的,快点走哟!”
男人被妻子疾言厉色吓得一哆嗦,温和地招呼女儿走路。
小女童似乎不舍,撒娇说:“我还想同外婆多玩一会!”
男人也似乎不想急于动身,便对女儿说:“那你去跟外婆说啊,说朵儿还想在外婆家玩呢。”
妇人听得不耐烦,喝道:“放狗屁!朵儿玩了两天够了,快跟爸妈回家!”
朵儿还欲撒娇,妇人粗鲁地拉了女儿向门外走去,在大门口朝厨房里忙活的母亲说一声“妈,我们走了,下回又来看你!”
裴老板正自烧菜,出来安慰几句外孙女朵儿,便叮咛女儿一家三口路上多加小心。
那男人在丈母娘同朵儿说话时,不时拿眼瞟杜娟。
妇人看在眼里,醋意大发,又作河东狮吼,男人似乎惧怕妻子5难子,牵了女儿同妻子走了。
杜娟同邵元节默然相对一会,忽笑说:“明天我们到小镇上替你买一身新衣裳,你都没有换的了。我也该换一身了,这两天出门就只带了两套衣裳的。”
邵元节知杜娟是受了那衣着光鲜的夫妇的影响,才有此议,所以也不便多作推辞。
少时,裴老板端上菜肴来,邵元节这会又累又饿,若在平日早已狼吞虎咽,但见杜娟未动筷,便不好意思先吃。
忽听杜娟一拍桌子,立眉说道:“裴老板,你和我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在菜豆花里下金蚕的尿!谋害我们是何道理?”
邵元节怵然心惊,但他也知晓杜娟是养金蚕的行家,既出此言,想必不虚,于是静观其变。
裴老板见杜娟叫破了自已的阴谋诡计,好不羞恼,装糊涂说道:“既然客人嫌这碗豆花做得不够干净,那我再另煮一碗来。这牛肉还是很干净的,客人尽管放心吃吧。”
裴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