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川点点头,挥了挥钱袋,转身没入了人流。
田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站了片刻,转身回了小院。
此时,谭氏正在厨房洗漱碗筷,田蜜在门口探了个脑袋。脆声道:“娘,我和笑笑去趟税务司。”
“路上小心。”谭氏照旧如此叮嘱。
田蜜乖巧地点点头,正想退出去,谭氏犹疑片刻。轻声开口:“球球,娘见你今早一直欲言又止,可是有事?”
谭氏莲步轻移,行至她面前,微微俯身。让自己的身姿和她一般高,平视着她澄澈透亮的眼眸,柔声道:“有什么,是不能和娘说的?”
谭氏柔顺的长发滑落,黑亮光华,如绸缎一般,软软的飘荡着。
发质真好。
田蜜晃过神来,看着谭氏柔软的眉眼,轻咬了咬嘴唇,眼珠子转了转。轻声开口道:“我想,我想说……”
她眼珠子定住,下定决心道:“我想说万事开头难,小川刚入兵马司,这段日子一定十分困难,他又是个倔性子,必然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
见谭氏眉间染上一抹轻愁,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田蜜再接再厉道:“兵马司的事,咱们帮不了他什么。但回到家里,咱们可以尽量让他舒心啊。娘,你呢,就多做点他喜欢吃的饭菜。我呢,就帮他准备好备用的东西。”
她跑过去抱着谭氏胳膊,笑眯眯仰头的道:“娘,您说好不好啊?”
“好,当然好。”谭氏点点她小巧的鼻子,有些感慨的点头道:“球球说得对。咱们啊,少问他累不累、习不习惯这些不但没有助力,反而会削弱意志,放松紧绷感的话,多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母女两相视一笑,很为两人的默契自得。
笑过之后,田蜜告别谭氏,出了厨房。走出谭氏的视线范围,她脸上的笑容渐渐隐下,轻叹一口气,慢慢往前走。
到底还是,没能问出口啊……
理智上,她告诉自己,知道事情的原委,会更加的有利。可是感情上,每当要开口之时,她都会想起初来这个世界那会儿,谭氏的偏激与小川的愤恨。
娘和弟弟现在虽然好了很多,可是,心头那根刺,还是在的吧?从不曾真正放下。
她怎么能二次伤害他们?即便知道,她不剖开,或许有一天,别人会以一种更残忍的方式,撕开那道口。
请再多给她点时间吧,待她有能力承受住那些风雨。
“笑笑。”田蜜深吸了口气,扬声朝屋内喊道:“我们去税务司。”
税务司,门前开阔,大院广阔,格局大开大合,十院九像,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异常大气。
要找长史大人的院落,真的蛮难的,首先,门房哪里,就过不去。
长史大人是谁相见就能见的吗?显然不是。
税务司大门外人来人往,有不少人见到田蜜,不管她认不认识他们,都会顺口招呼一声,田蜜也微笑着回礼。
但她真的是回礼回得膝盖都软了,脸都僵硬了,等来的还是那句:“还请姑娘稍安勿躁,暂且等候,长史大人公务繁忙,无暇分身,不便之处,请多海涵。”
暂个毛线啊,她都站了近两个时辰了,多少人办完事都走了,走得时候还都诧异的看向她,都快看得她无地自容了好吧?
今晨出门,她还感叹今日终于是阴天,凉风送爽。而现在,在凉风里站了近两个时辰后,她真是“爽歪歪”了。
“姑娘,这长史大人,分明就是故意的。”阳笑皱着眉头,不笑的时候,面色紧绷,有几分让人敬而远之的冷硬之气。
他看着朱红门下站着的那几个带刀侍卫,以及门内负责指点地方的官吏,不满地道:“那个小吏,初听姑娘名讳时很是谄媚,然而进去再出来后,却是颐指气使,看姑娘的眼神带刺。”
阳笑牙痒痒得很,侧身劝道:“姑娘,咱们走吧,何必在这里受这鸟气?你看看进进出出的这些人那眼神,刚开始还算敬重,后来,你站的越久,他们的目光越是异样。”
阳笑的脾气,那是随着他的能耐与日俱增,早已不是那个缩在墙角任人宰割的小乞丐了,而且,他尤其护她,别人但凡对她有半点不敬,那简直就像拨了他尾巴上的毛一样,一蹦三尺。
田蜜有点无奈,她抿了下嘴。轻跺了跺酸疼的脚,神色还算和缓,微笑着道:“我又不傻,他的意图。我焉能看不出来?只是现如今是咱们势弱,咱们想要与人交好,咱们不求庇护但求安宁,自然的,要端正态度嘛。求人嘛。不受点气怎么算求啊?”
“可问题是,就算我们忍一时之气,也未必能达成目的啊。”阳笑黑白分明的眼睛亮亮的,定定的看着田蜜道。
田蜜唇边笑容淡了些许,抬头看着税务司高大的门楣。
笑笑说的没错,就算他们一直等下去,也未必有结果。但是,不等到结果,之前的等待,岂不是全无意义了?
田蜜沉默了片刻。轻蹙了蹙眉,道:“还是再等等吧。”
阳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眼珠子落下之时,恰好对上那小吏。
那小吏,竟嘲讽地对他们勾了勾唇角。
他们绝不可能见到长史大人,绝对绝对的!
这个小姑娘,也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突然间就成了德庄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不亚于一夜成名一夕暴富,她何德何能啊?
他们长史大人。哪里看得上这种一点底蕴没有的暴发户?他膈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