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好似被使用完毕之后的机器,还得自己检视整理,他有点狼狈地扣上衬衫,低声说:“很抱歉影响你创作,周末我等你消息。”
他走出画室,孟琪雅最后的叮嘱是:“代我向致远问好。”
周一,恢复工作的宁致远,听到的第一个汇报却不是今日要务,而是颓废窝在他办公室的麦克,委屈地倾诉如何被孟琪雅在黄昏肆无忌惮地榨干,然后被扫地出门的窘态。
不幸中的万幸,车祸中宁致远只受了一点皮外伤,此时包裹在灰蓝色真丝衬衫之下的身体,毫无异样。他冷峻无情地说:“你自己送上门去任她宰割,就别怪她视你为案板上的鱼肉。”
麦克掩面:“对,都是我自己犯贱!”
宁致远沉默不语,他比麦克更犯贱,为着薄云一句话,魂都丢了,差点连命都报销。幸而下高速进闸道的时候他有本能地减速,否则十米高架翻车下去,就是血肉模糊的一团。幸好麦克不知道其中真相,否则现在他才是被安慰的可怜虫。
他端起咖啡,这是今天的第三杯espesso,他需要强劲的咖啡因刺激。
“麦克,你喜欢琪雅哪一点?她浑身都是刺,根本不够温顺乖巧,不是你可以掌握的那种女人。”
麦克摸摸鼻子:“她身上有种东方式的深沉和靡废气质,好像那种繁复华美的牡丹花,在墨绿的丝绸上里三层外三层刺绣出来的富丽堂皇。她眼睛里常常是无所谓的态度,对珠宝也好,跑车也好,男人也好,予取予求,可是从不贪恋。有一次我陪她出去喝下午茶,一个女朋友夸她的爱马仕丝巾好看,她顺手就解下来送给她。而就在半小时前出门的时候,她还对我说这是她最爱的一条丝巾!我好怕……”
“你怕她对你也是这样,厌弃了就扔掉。”
“对,我好心慌。我看不透她,可是我需要她。”
宁致远心中大恸,脸上却仍旧冷若冰霜:“你是因为需要她才爱她,还是爱她才需要她?”
“致远,如果我想得清楚,我现在不是在这里,而是跪在琪雅面前跟她求婚,哪怕她用尖利的高跟鞋刺穿我的咽喉也好,我要死得明白。”
宁致远转身看18层楼下熙熙攘攘的蚂蚁般的人群,怔怔地说:“被人需要很幸福,如果她不需要你,你就生不如死。麦克,趁早抽身吧,不要……”
宁致远很想说,不要像他一样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