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膳的时候,沈承宇果真来了,沈采薇作为晚辈自然是要上前行礼。
便是沈三爷都起了身,和他见礼。他们兄弟许久未见,不仅沈三爷有些激动,便是沈承宇都略略的动了情绪,显出几分真切的情意来,很是忆了一回往昔。
不得不说,曾经的沈采薇对于沈承宇确实是怀了很大的好奇和期盼的。据说,他容貌俊美,与林氏青梅竹马长大,夫妻恩爱;据说,他少年才高,一朝得入金殿,便摘了榜眼的位置;据说,他深得圣眷,年纪轻轻就官拜户部侍郎。
可是,既是如此,也依旧改变不了他是个渣的事实。他为了所谓的功名,抛妻弃子,辜负发妻,十数年不曾再见亲生骨肉。沈采薇每每念及于此,都觉得心中不平。
只是,再如何他都是沈采薇的生父,当面之时还需恭敬行礼。
沈采薇压下心中的各种思绪,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然后才悄悄抬头去打量沈承宇。
沈承宇确实是生得好,白皙面庞,俊眉修目,直到如今为了显得稳重而留了短须都颇有些儒雅沉稳的味道。而且他这些年身居高位,养尊处优,一举一动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度,显得既庄重又清贵。
他现下已然换过便袍,紫红色的袍子把他整个人的衬得明朗起来,抬手扶了扶行礼的女儿,语气温温的:“二娘果真是大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要定亲的年纪。我这做父亲的,还不知能再看护你几年呢......”
沈三爷就站在在一边,哪里听不出沈承宇的话中音——这是在怪他们不和他这个做父亲的通气就把沈采薇的亲事订下了,沈承宇自然不好抱怨沈老夫人或是自己等人,只能拿沈采薇这个女儿来敲打出气。他心里沉了沉,忽然明白过来现在的二哥已不是当初的二哥,适才的喜悦也消去了一点,虽有些不高兴但口上却道:“好了,一家的人哪里用得着多礼。二哥今日来回赶着,想来也是累了,大家都坐下用膳吧。”
边上的沈采薇则是忍了口气,做出全然没听懂的模样,只是低着头装羞涩。
沈承宇也知道事情既然已经定下再说什么也是无用,说过这一句之后便端出自己养出来的好气度,依言坐下一起用起膳来。
严氏适才瞧了一场好戏,心里乐得很,现下却也做出客气周到的模样,一一的把桌上的菜给介绍了:“这几道菜都是老爷特意吩咐做的,想来也会合三爷你们的胃口,且尝一尝。”
沈三爷虽心知兄长不似从前,可知道是知道,如今真的看见了却更觉难受,只是略动了动筷子便放下了:“这一路赶得有些急,现下倒是没有多大胃口。”
沈承宇对着这个幼弟的印象还留在过去,且他现下官居高位,底下多有奉承之人,早就养高了眼睛,一时之间竟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只是搁下筷子关切了几句:“你自小就身子不好,一路上倒是辛苦了,今日还是早些休息。等我下回休沐,咱们兄弟一起秉烛夜谈。”
沈三爷勉强一笑,又说了几句闲话才带着裴氏和沈采蘅往严氏安排的院子去。
沈采薇因为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倒是跟着另一个引路的婆子走了。她走着走着,便见着路边的灯火人烟渐渐少了,心中一顿,脚步便停了。
那引路的婆子连忙回头,笑道:“二姑娘,这还有些路呢,您若是走得累了,不若叫架软轿来?”
沈采薇不答反问:“我还未问呢,我住在什么地方?”
婆子早就得过严氏和董嬷嬷的吩咐,面上更朵花似的笑开,口上应道:“是望舒阁呢。夫人一贯是个热心慈爱的,听说姑娘自来是个爱读书的,想着老爷们的书房总是不好叫姑娘进进出出,便替您选了个离近的......”她嘴上不停,说来说去都是往严氏脸上贴金,简直恨不得沈采薇跪下说一句“谢主隆恩”。
沈采薇却不应声也不走了,依旧站在原地,问道:“既然离近,那若是要去三叔那个院子,可要走多远的路?”她略顿了顿,接着道,“若是去给父亲和太太请安,又要走多远的路?”
婆子笑开的脸僵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道:“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姑娘年纪还轻,一点儿路走一会儿就到了,权当锻炼身子便好。再说了,这不是还有轿子吗?”
沈采薇心中已然明了其中关键,干脆吩咐道:“你送我去三叔那里,我今晚和四娘一起睡。”
婆子听得这话,唇动了动,到底没能说出什么来,只是站着不动弹,只是做不抵抗运动。
沈采薇也不想和她再拖下去,起身要往回走的样子,口上道:“父亲想来还未歇下,我正好有话和他说呢。”
这还是第一天,要真是被人这么压住了,日后还不知要怎么的呢。沈采薇现今已经订了亲,有对沈承宇别无所求,所以并不如何害怕他,反正是不愿意在这里吃什么闷亏的。闹大就闹大好了,丢脸大家一起丢。
婆子一时被唬住了,白了脸,来不及细想就连忙往边上指路道:“三老爷的院子在这边呢。”她其实也怕得很:若真是出了事严氏必是不会舍得边上得力的董嬷嬷,说不得就把她给推出去顶罪了。反正,她做下人的,还是安分点儿的好,不要叫人给揪住了才是。
沈采薇抿了抿唇,神色不变的跟着她往沈三爷他们歇下的院子去。
虽然现下时候也不早了,但还有许多行礼要收拾,沈三爷等人的房中还是亮着灯的,沈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