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们进来吧,我懒得动。”一声惫懒的妇人的声音从内室传了出来。
周妈妈板着脸,站在雕花垂着珠帘的圆门处,对母女两人道:“请往里面来吧。”
林三娘领着梁嫤到了内室。这才瞧见一位面色蜡黄,身形消瘦的女子倚在软榻上,手里捏着个帕子,正要说话,却忍不住先掩口咳嗽起来。
咳了好一阵子,又喘了好一阵子,才清了清嗓子方能说话:“让你们见笑了,我身子不好,失礼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顾家主母这般客气,在顾家除了顾衍那里,倒是头一遭遇见。
顾家主母一身月白色的深衣,配淡水红的罩衫,侧卧在软榻上,虽看起来有气无力,但病容非但没有遮掩了她精致的五官,反而越发显得楚楚动人,若脸色不是那么蜡黄,会更好看些。
顾衍是随了母亲,那精致的眉眼和略尖的下巴都和眼前的夫人分外相似。
“我听说,你们懂医术,能医治大郎的腿疾?”顾家主母郑氏和煦的问道。
林三娘点了点头,“是,略懂些医术。”
郑氏轻笑,“若是略懂些,大郎必不会这么郑重的将你们请回来,他的腿在洛阳,在京城,都没少找人给看,皆医不好……他虽不说,我这做母亲的岂会看不出来,他自己也多半灰了心了。t如今肯叫你们医治,是信的过你们。”
林三娘迎着郑氏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母女定当竭尽全力。”
“你给我个准话,大郎的腿,能医好么?能好到什么程度?”郑氏忽然端正了脸色,严厉的问道。
林三娘侧脸看着梁嫤。
梁嫤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回夫人的话,大郎君的腿一定能好的,只需月余,便能如常人一般行走,不出三月,定能健步如飞。”
郑氏忽而从软榻上坐起,周妈妈赶紧上前扶住她。
她顾不得头上眩晕,瞪大了眼睛看着梁嫤道:“当真?”
梁嫤颔首。
郑氏又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才长长吁出了一口气,“好,既然大郎信你们,我也姑且相信你们,不就是月余么?我等得起!若真能如你所说,我这破败的身子,还能看着大郎站起来,像以前一样好好的走……”
郑氏说着,忽而抹起了眼泪。
周妈妈赶紧在一旁低声安慰,她摆着手道:“无事无事,我这是高兴……”
周妈妈送林三娘和梁嫤离开的时候,忽而遣开了一旁的丫鬟,压低了声音道:“我瞧着姑娘面善,不像那奸妄之徒。所谓医者父母心,姑娘行医术,想必定有一颗仁者之心的吧?”
梁嫤笑了笑,“承蒙妈妈谬赞。”
周妈妈却是又靠近一步,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我瞧姑娘盯着那未来得及撤走的饭看了良久,可是饭菜有什么问题?”
梁嫤垂眸想了想,“周妈妈为何会这样问?”
周妈妈抬头四下看了看,林三娘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目中露出些担忧。
梁嫤冲林三娘点了点头,林三娘退开两步,仍旧关切的看着女儿。
周妈妈轻声说道:“实不相瞒,我一家都是夫人娘家的陪房,夫人未出阁时身体好的很,嫁到顾家来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三爷的妾室有了二郎君以后,夫人的身体才日渐差了起来。我总疑心和蒋氏有关,已经让人留意厨房,药膳,哪怕是从厨房到屋里这段路,都有人盯着,并未发现不妥,可夫人的身子越发不好,后来连大郎君都……”
周妈妈嗓子一紧,眼眶便湿了,剩下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梁嫤点了点头道:“周妈妈一心为主,忠心可嘉。”
“梁姑娘,你和你娘都是懂医术的,我瞧着姑娘是热心之人,求姑娘……救救我家夫人。”周妈妈见四下无人,就要冲梁嫤跪下。
梁嫤双手攥满力气,才拉住她。
这周妈妈比她娘年纪还大,自己要受了她这么一跪,还不得折寿啊?
“妈妈快别这样,我答应您就是!”梁嫤说道,“蒋氏身边之人或是蒋氏自己应是懂些药膳医理的,我瞧夫人之前用饭,有百合肉糜?百合与猪肉乃是相克,不可同食,久服伤身。想来以往这样相克之物必不会少。一日两日不见什么,天长日久,夫人的身体自然会不知不觉的被败坏。”
梁嫤说完,只见周妈妈双唇紧抿,嘴上已经没了血色,两只手也攥成拳头,“这个贱人!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偏偏三爷还……”
周妈妈气得胸口起起伏伏。
梁嫤忽而道:“夫人如今还有的治。”
周妈妈闻言惊喜的望着她,“大夫都说夫人活不过两三年了……”
“净胡扯!”梁嫤嗤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三十六银针的图样,交给周妈妈,“大郎君那里我也让人打了一副,是给大郎君医腿用的,可大郎君身边,似有些人不牢靠。烦请周妈妈叫人再打一副来,大郎君和夫人的病都用得到。一定要最好精度最高的白银,且尺寸要按着我写的打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