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秋千上,身后是秋月缓缓推着秋千,舞惜一面闭目感受和煦的初夏暖风,一面盘算着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当子瑾走进绛紫阁,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恬静惬意的画面:高大的桂树、梨树下是一架颇为精致的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位明艳的少女,面上带着甜美安宁的笑……此时正是梨花绽放的季节,偶尔薰暖的和风微微拂过,像一只温柔的手缓缓搅动那一树繁密的梨花,轻薄如绡的花瓣轻轻飘落在少女的发梢衣间……
子瑾怔忪间,已听得耳畔响起婉转轻柔的声音:“瑾哥哥,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说着下了秋千,略带薄责的看着宫人们,“瑾哥哥来了,你们也不通报,愈发地没有规矩了!”
“公主息怒……”“是我不让通传的。”子瑾接过话,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香迷胡蝶飞时路,雪在秋千来往处’,若被他们扰了,我岂不是看到如此良景下妹妹的风姿了?”
子瑾极少这样赞舞惜,一时间,竟让舞惜害羞起来。她手指轻刮一下子瑾的面庞,啐道:“瑾哥哥何时也学会了油嘴滑舌这套?用在萱姐姐身上也就罢了,何苦来打趣我呢?”
如此说笑一阵,子瑾正色道:“舞惜,后日就是你十五的生辰了。父皇的意思是,给你贺一下。”
想着追封一事,自己已出尽风头,宫中那些娘娘小主们到时又该不痛快了,舞惜婉拒:“算了吧,父皇朝政上已然千头万绪,实在不必为我费心。”
明白她的顾虑,子瑾接着说:“在你这里办,除了父皇,只有我、慕萱和母妃!”
听到此节,舞惜有些受宠若惊了,兴奋地叫道:“父皇万岁!”
皇帝亲自给儿女过生,这在后宫中还是头一遭,少不得耳边又要不清净一阵了。然而,雍熙帝是思虑再三的,毕竟和亲不像一般出嫁,逢个节庆什么的还要见面,实在想了,一个口谕下去也就是了。舞惜一旦和亲乌桓,那此生再相见就不知何年何月了!对这个女儿,雍熙帝向来投入的感情多,嫁了这么多女儿,第一次竟有了不舍之情!这才决定打破旧俗,亲自陪着舞惜过生辰。一方面知晓她的心性,一方面也是不想听那些人的风言风语,因此,他只告诉了子瑾一人。
这样的恩宠,不仅是舞惜,整个绛紫阁上下都是同沐恩德。知道雍熙帝要来,云珠带着人忙开了。
四月初六,离晚膳时间尚早,大家就都到齐了。平日里,在雍熙帝面前,大家拘谨惯了。刚开始众人也是守着规矩的,直到雍熙帝命令大家“忘了规矩”,只当是寻常人家一样,舞惜、子瑾才算放松下来。为此,雍熙帝特意命人准备了圆桌,大家围坐在一圈。
用过晚膳,大家坐在院里,喝着舞惜酿的桂花醉,陪着雍熙帝闲话家常,舞惜第一次在这里感受到“家”的味道。而这样温暖的氛围,自从皇贵妃仙逝后,雍熙帝也很少有。以至于当舞惜扶着微醺的雍熙帝出门时,听见他深情呢喃母妃的名字——若舞!
愈是想珍惜的时光流逝得愈快……
舞惜嫁到乌桓,自是需要带贴身的人,以往公主和亲是什么阵仗舞惜不知晓,但想着乌桓路途遥遥,而宫女们在宫外也是家人的,她们大都二十五岁以后就可以放出宫去。所以舞惜不想擅作主张,让她们从此和家人天各一方。
这日,舞惜将大家都叫进殿。云珠站在她身侧,却也闹不懂她的用意。舞惜微笑看着大家,声音是一贯的轻柔:“下个月我就要离开大秦了,我想着给你们重新找个归宿。云妃娘娘那一直缺人,她为人和善,你们去了也不会受委屈……”
舞惜这样絮絮地交代,让大家都红了眼圈。云珠更是走到舞惜面前,扑通跪倒在地:“奴婢自幼服侍小姐,后又服侍公主,公主远嫁,奴婢必定是要跟着的!”
云珠这样的举动令舞惜感动,她移步上前,扶起云珠,劝道:“姑姑,正因你把青春都给了母妃和我,我才更不忍心连累你!你家中尚有亲人,我让瑾哥哥出面,为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云珠摇头,目光中有着坚定执着:“公主嫁到乌桓,那儿人生地不熟,身边若没有个稳妥的人,谁来为您分忧呢?况且您和小姐待奴婢极好,奴婢是打定主意终生不嫁的!”
云珠的陈情使舞惜无法拒绝,说到底,舞惜也是舍不得离开云珠的。
听了云珠的话,秋月也跪下,说:“奴婢入宫起就服侍公主,奴婢要和姑姑一样,一直陪伴公主!”
“奴婢也要陪着公主!”
“奴婢也要陪着公主!”
……
大家语气坚定,异口同声。
这样的场面感动了舞惜,使得她内心涌起一阵暖意,走到他们面前,一一扶起,柔声道:“大家这样待我,我很高兴。只是一来我无需这么多人服侍,二来云妃娘娘看重你们,是你们的福气,你们又何苦要跟着我背井离乡呢?”
如此一番劝说,大家也没有再坚持,只有秋月说什么也要跟着舞惜:“公主若不要秋月,必是秋月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请公主责罚!”语毕,她以首触地,不再言语。
舞惜见状,没再说话,扶起秋月,笑道:“你这丫头,还学会威胁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