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也不过才四岁,眼睁睁看着母妃惨死,自己更是被逼得颠沛流亡多年,明明是天潢贵胄的皇子皇孙,却不得不加入江湖上最黑暗的组织,所为的也不过是寻求一条生路!
如今他一句话,难道就想抹灭这么多年自己所受的苦楚?
凤琛,你实在太天真了!
皇上凝眉看了他一眼,忽然又重重叹了口气。
虽然他不后悔自己曾下过的那道诛杀令,可是到底还是欠了他的。他不禁在想,如果眼前这少年还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自己还会不会有这般耐心与他周旋,甚至费尽心机地想要笼络他……
燕渊仍是那样讥诮地看着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前世里这个三皇兄虽然也算得上精明,却还是有糊涂的时候。至少自己死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他最最看重的皇后娘娘已经起了异心,正打算联合萧潜一起谋夺他的皇位。
也不知这位三皇兄最后能否躲过这样的双重算计!
皇后娘娘与萧潜的阴谋,他也是直到死前那一刻才明白,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皇上当然不明白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见他态度强硬,也不打算再劝。原本也没指望一次就能劝得动他的,可至少也要试一试,探探他的口气吧。
现在皇上晓得了他的态度,便也带着一肚子的心思回宫了。
皇上走后燕渊再也睡不着了。如今王府里明里暗里都是他的人,说得好听点是为了保护老王妃,说得不好听点也是为了监视自己。
毕竟自己是潜龙阁少主的身份已经洗不白了,他就算不想马上杀了自己也会再想其他的招儿来对付自己,总之不会让自己好过就是。
燕渊叹了口气,叫人去传郭怀、郭英进来。
郭怀和郭英是继苏寒、苏冰之后,在他跟前最得用的二人。
此时二人听到少主传召,忙从厢房里窜了过来。
“听说刘氏已经生了儿子,得让她快点把儿子过继到卢氏名下……”
燕渊说了这几句话,又忍不住咳了几声,旧伤加上新伤,如今他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的遍布全身,喉咙里更是火烧火灼地疼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觉得艰难。
郭怀忙端了几上的茶水侍候他喝下。
燕渊这才觉得喉咙里好受了些,便又开始吩咐道:“去查查,宫里的那位贵妃娘娘,到底是个什么身世。”
郭英怔了怔,“少主,贵妃娘娘不是萧家的女儿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谁知道呢?去查查吧。”燕渊笑笑,没有多做解释。
郭英面上仍是一片茫然。
郭怀仿佛猜到点什么,也忍不住笑了,“听说前些日子卢氏派人往贵妃宫里报喜之后,咱们的贵妃娘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后来还是萧统领亲自赶过去安慰了妹妹……”
后面的话郭怀没有再说。
郭英一下子转过了弯来,猛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不由大变,看着少主和哥哥犹不置信地睁大了眼。
燕渊再不说话,缓缓闭了眼睛。
他如今身上哪儿都疼,也实在没有精力想得更多。
郭怀、郭英得了吩咐,行了礼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早朝上,又有人提出将前任兵部尚书定罪处死。
皇上留中不发。
下朝后,朝臣忍不住议论纷纷,都在想皇上到底什么意思。
按说崔述通敌叛国的案子已经罪证确凿,就算灭他九族也不为过,怎么皇上将他关进天牢后就不闻不问了。
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不待他们猜测出个结果,崔述却在那天夜里悬梁自尽了。临死前写下血书,依然只认失职之过,拒不认通敌叛国之罪,还说一切是被人栽赃陷害,请求皇上明察秋毫,还他清白。
这封血书很快呈到皇上面前。
皇上看着这封血书,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萧潜立在他面前,忍不住小心地提醒道,“皇上,那崔家……”
是啊,崔述倒是把身子往梁上一搭,就这么去了,可却给皇上留下了难题。
皇上如果信了他是被栽赃陷害的,那么也不好在此时再追究崔家其他人的责任。
但如果这只是崔述为保崔家而出的下下之策呢。万一他真是那个通敌叛国的罪人,依罪当诛九族。瞧着如今事情败露,当然是要想法子保全崔家了。
皇上此时的态度,的确太重要了。
如果他选择此时对崔家动手,那么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崔氏从前朝起就是百年大族,树大根深,朝里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复杂得很。
要想彻底铲除这样一个家族,也实在绝非易事。
可如果皇上此时不对崔家动手,那便是相信了崔述的话,相信他是被冤枉的,那就必须要继续深究下去,继续去挖那个可恨的内奸。这样一来还不知要牵连进去多少人呢。
如今同州战事吃紧,要是京城里也不安稳,那就真的动摇军心民心了。
并没让他等得太久,皇上就发了话,“崔家,暂时不动,让人把崔述的尸体领回去,好好安葬吧。”
萧潜领了旨,恭敬退下。
他心里其实比皇上更为恼火。崔述不死比死的作用大得多了。如今他死了,反倒找不到攻歼崔家的借口了,而且皇上还是这样的态度。
萧潜心里恼火归恼火,明面上还是不敢违了皇上的旨意,便使人去崔家报了信儿,让崔家赶紧来人领尸体。
消息传到燕渊耳朵里的时候,燕渊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