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于主管事和一个伙计骑马追上甄远方一行人,大家询问可卿的情况。于主管沉重地缓缓道:“我们临来时,听说已是不中用了。秦主管回去还见了最后一面,说是至死,人都是清清楚楚的,府里的事情、娘家的事情都交待明明白白了才走的。”他叹气道:“那样大家的管事奶奶,年纪轻轻,又如此力量的人,真是难得。”
远眉虽然已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叫了声“可卿姐姐”,哇得一声哭倒在琴儿身上,琴儿也抑制不住泪水,只是不敢放声哭出来。
于主管四十出头,人略清瘦,面目可亲,是个精明的人。他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让远眉如此大放悲声,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有些尴尬,看着甄远方不敢做声。
远方催着琴儿和英莲扶着远眉上车,转身对于主管道:“秦兄弟去不了,薛府必是让于主管大年下辛苦一趟了。”
于主管客气地陪笑说:“在下岁数大些,不如秦主管机灵,一路上甄公子多照顾。”远方也笑道:“客气了。于主管见识广,应该多指教的。”
英莲帮着远眉拭泪水,劝解她切莫太悲伤。远眉抽泣着说:“我也没个姐姐妹妹,可卿姐姐像亲姐姐一般,我有个心里话也愿和她说说。怎的这么个年纪就去了?以后我可找谁去说话呢?”
琴儿是憋不住事的,边流泪边说:“这可怎么说的,白白抱了热罐子,小姐的终身大事只有秦小姐最上心了,谁成想她竟撒手而去了。早知道,她在的时候定下就好了。这会儿可找谁去?”
远眉哭得头晕眼花,也没留心琴儿说些什么。英莲倒是有些明白了,难怪上次薛蟠说秦钟要和远眉订亲的话,必是可卿问过了远眉的心意思才透露出来的;也更理解了远眉此刻的心情,她不但是为失去了亲人般的可卿哭泣,更是为自己未稳定下的亲事悲伤。
想到此,英莲心内充满了悲凉,女人一生总得有归宿,再刚强的女人背后都是脆弱的,总得有依靠别人的时候。男人找不到钟情的妻子,可以再寻觅美妾,就算无妻无妾,专注功名、寄情山水世人也是认可的,哪怕梅妻鹤子,也是一段fēng_liú。女人却不能像男人般潇洒,青春易逝,红颜色衰,就成了剩饽饽,无上问津,哪怕是金玉的材料做的,也只能廉价处理掉。
远眉与秦钟本是天生一对,家里人也撮合,可算一桩美事,偏生好事多磨。英莲暗暗想,自己在适当时候,一定要尽力帮帮他们,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见一向开朗的远眉一直无助地哭泣,英莲劝道:“姐姐不要想太多,我看不光蓉大奶奶待你亲厚,秦大哥也是很在意你的,他在背地常夸你爽利得体。”
远眉泪汪汪的大眼睛中露出一丝明亮,拉住英莲道:“你别只拿我开心,这可是真的?”
英莲郑重地点点头,道:“上次还听他这样说的,我骗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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