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说完以后,你就滚吧。”朱由检坐回到龙椅上,依旧难以平复内心的怒火。杨帆看了眼朱由检,道:“希望圣上如山西一行这般,多走走,定当获益良多。总是呆在这四方城中,纵使圣上雄才大略,眼界也就在这方城中了。”
多少能人将相,都不敢说的话,杨帆脱口而出,立马气得朱由检脸都白了。说是雄才大略,这最后一句不还是在说朕目光短浅吗。杨帆刚走去乾清宫,立马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碎瓷声。他嘴角一样,心中暗道:今日起,老子不干了。你们爱咋玩咋玩。
刚走出几步,骆养性上前,疑惑地看了眼意气风发的杨帆,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眼,特地将后边锦衣卫的灯笼挪近了又看了一眼。今日的凌河伯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便问道:“爵爷今夜受到圣上褒奖了?”
杨帆负手,闲步在宫中侧道上,“骆指挥使为何这么问?”
“爵爷脸上都写着呢。这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他挥了挥手让身后几人都照常去巡视,自己拿着灯,走在杨帆身边。两人也算是有些交情了,虽说不怎么深,但也算是见过好几面了。
“这次骆指挥使猜错了。刚刚丢了饭碗,准备回去呢。”两人已经路过皇极殿,往宫门走去。杨帆几日以来的郁闷伤感,在今夜一扫而空,只是看着明月,遥想着一些他在意的人。在太极宫的时候,德山老道讲过,要顺心意而活。他这一日,睡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絮儿的离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然自己救不了她,那又为何还要让人放弃求生的机会呢。她走,自己不应该难过,而是应该祝福。只是他心底还是有小小的担心。罗一飞和她一样,都是初涉江湖,好在罗一飞实力不弱。
“丢饭碗?”骆养性一愣,“爵爷您又在说笑了。这有圣上庇护。天底下还有谁可以动您。我看啊,定是圣上赏赐了什么东西吧。”
“真的是丢饭碗了。从今以后,大明朝再也没有凌河伯了。几日后,我也要离京了。这里祝指挥使官运亨通,一帆风顺了。”两人已经走到奉天门前。杨帆拱手告辞。
夜风吹在内城河上,泛起幽暗的波澜。杨帆站在金水桥上,回望这座高城,道:“这城真大啊。可惜,没有一个我杨帆施展抱负的地方,也罢,去也!”他踏上马车,道:“回老铺街。”
马车慢慢驶出。
即将宵禁,城内也少了走动的人。杨帆从车窗望出去,愣着发呆。
“你这样的决定。我很失望。”车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另一个身影。杨帆不怎么惊讶,道:“让宗令大人失望了。”
隔着布帘,月光洒在朱启白皙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你以为这样,就是聪明的表现吗?愚蠢之极!”从来没有见过朱启有如此情绪的杨帆也不解释,只是坐在马车内,看着有光的地方。人在发呆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动到感光的位置。这个时候。眼前的景象就模糊了。
“你以为,这样子一走了之,就真的没有人整你了?那些以前被你整垮的人,会有更多的机会来整你。失去了圣上的那层庇护,你还有什么资本和那些人叫嚣?”
“哦。”杨帆呆呆地应了一声。
“哦?你这哦是什么意思?现在老夫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返回,老夫就等会儿入宫和圣上去说情,反正诏令还没颁布,还有挽救的机会。”朱启道。
杨帆收回视线,道:“既然我杨帆说出口了。也不是气话,为何还要劳烦宗令大人您呢?”
“既然你意已决,老夫也不劝你了。好自为之吧。”朱启摇头一叹,他没想到短短这么几天,一个原来被他看好,准备接任宗人府的有为青年,就这么毅然决然地离去了。他很想问,到底是杨帆自己的错,还是圣上的错。然而即使是圣上错了,那也是杨帆的错。
马车行至老铺街,杨帆下车一礼,道:“多谢宗令大人了。在下进去了。”
朱启头也不回,一语不发,直接调头驾车离去。月光沉如水,杨帆看到榕树便站着一个人,便走过去。
“你是……”
“在下行之,特来拜见爵爷。”皇陵的那位清客,没想到从那里出来,来到了老铺街。
“你来干什么?”
黑衫在冷风中飘然,皇陵清客背着一个书篓,看上去像个进京赶考的书生。他单手而立,道:“在下想在老铺街小住几日,不知爵爷可否行个方便。”
“随便。反正过几日,在下也要走了。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杨帆转身进去。
“等一下。”
“怎么?”
行之有些疑惑道:“什么叫做要走了?”肩上的背篓似乎有些中,他将书篓放在地上,“难道爵爷要换宅邸了吗?”
杨帆摇摇头,道:“告诉你也无妨,以后,就没有凌河伯这个名号了。可以再次相见,在下就要喊你一声官老爷了。”
行之脸色一变,道:“怎么回事?难道圣上怪罪您了?”
“是在下自己辞去爵位的。行大人还有别的事吗?如果还是要在蔽舍小住,那自己安榻便是。”半间酒如今逐渐和大康酒业合并之后,老铺街上的那酒坊直接与利民当的店面合在了一起。多了许多的卧房,他要住,那就随他住。
“看来是杨爵爷自己怕了,想要急流勇退啊。”
杨帆冷冷一笑,道:“急流勇退是真。毕竟敢退,也是一种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