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在那儿打了几圈,到底没敢掉下来。
然后她就退到一边去,悄悄找个机会抹眼睛。刚开始的那点子委屈很快就没了,反倒觉得有点丢人。侍候人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哭算什么,好像要跟他撒娇似的。
擦干净眼泪后,知薇也没上前,就这么不知不觉间跟冬青换了个个儿,由着她表现去了。
要说冬青能混到今天这一步,不是没本事的。和她这种靠后门上来的不同,看她那一言一行,当真滴水不漏。侍候人的时候绝不撒娇献媚,哪怕心里再想面上也是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她布菜的样子也好看,知薇和她一比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废柴。难怪皇帝总说她不会侍候人,她是真的不会,装样子都装不像。
而冬青显然是个中高手,在皇帝跟前侍候这么些年,两人已培养出一些默契,接下来的小半顿饭吃得波澜不惊。似乎因为她侍候得好,皇帝还多用了几口,又随意和她说笑了两句。一时间屋子里气氛很好,比起刚才她在跟前时,显然放松许多。
人比人气死人,知薇只能自个儿生闷气。
待到一餐用完,皇帝叫人进来收拾东西,自己则坐到了一旁的椅子里品起茶来。冬青依旧侍候得紧,忙前忙后伶俐又轻快,叫知薇一点手都插不上,感觉自己站在那里就跟个棒槌似的,纯粹是多余的。
于是她就想着索性出去算了,把空间让给他们两个。
几个小太监收拾了桌椅碗碟,麻溜地把东西都搬了出去,屋子里很快又宽敞起来,皇帝便有了习字的想法。
冬青心领神会,就要上前铺纸磨墨。知薇则是识趣地准备跟着小太监们一道出去。可刚走到门口就听皇帝叫她的名字,又听他吩咐:“你留下,给朕磨墨。”
说完他又对冬青道:“你下去歇息吧。”
这两句话一说完,冬青立马脸色一变。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她更得宠,皇帝怕累着她提前免了她的差事,只使唤沈知薇一个。
可在圣驾面前,受不受宠根本不是这么算的。
皇帝想跟谁在一块儿才会留下谁。他可是天子,断不会让个不怎么喜欢的杵在跟前,反倒叫喜欢的走人。
吃过饭两个人独处一室,一个写字一个磨墨,当真是琴瑟和鸣神仙一般的日子。谁知道关起门来皇帝会对沈知薇做什么,摸摸小手或是脸蛋儿?替她理一理额发,又或是直接一亲香泽,再过火一点便抱进里间去,想怎么折腾都行。
一想到这个画面,冬青便气得要呕出血来。刚刚用膳的时候沈知薇明明出错了,可皇帝非但没怪罪,反倒把她留下了。
当真像旁人说的那样,已经喜欢到心里去了吗?
这下子轮到冬青眼眶湿润了,惨白着一张脸默默退了出去,一到外头实在忍不住,寻了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等回到歇息的地方,见薄荷正在那里做针线,赶紧擦一擦脸上的泪痕,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可薄荷眼睛多尖,哪里瞧不见,立马便追问道:“这是怎么了,挨皇上训斥了?”
“没有。”
“差事没办好心里不痛快?”
冬青依旧摇头。薄荷想了想:“你方才跟沈知薇一道侍候皇上用膳去了吧。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还不到下值的时候。”
冬青终于忍不住,耷拉下一张脸往床沿边一坐,失魂落魄道:“薄荷姐,我看皇上这回,是真叫那个姓沈的狐狸精迷住了。”
“这话怎么讲,刚才出什么事了?”
冬青便从布菜开始说起,一直说到皇帝撵她出去留下沈知薇侍候的事情。她越说越不安,到最后轻声问薄荷:“你说皇上会不会留下她……侍寝?”
薄荷听了这番话,心里也搅成了一团乱麻,但她是四个人的头儿,最聪明也最有计谋,平日里也看得最多。她想了想摇头道:“想是不会,你想想沈知薇什么身份,从前算是个主子,本就是皇上的人。若真想召她侍寝,当初又何必贬她为奴?”
“许是皇上从前不喜欢她,可架不住后来她一回回地勾引呗。皇上也是男人,狐媚子整天耍手段,皇上哪里招架得住。”
“若真如此,早就该幸了,何必等到出巡。”
“许是宫里娘娘太多,不大方便?”
薄荷一时倒给她气笑了:“瞧你说的什么孩子气的话。皇上是什么人,那是顶天立地天底下最棒的男人,若真想纳个宫女为妃,还要看旁人脸色不成?就是太后也没有阻挡的道理。后宫里哪个主子娘娘有这手段?良妃吗,她自个儿一个月都见不着皇上几面,若真有那么大能耐,早就封后了。”
在几个姐妹面前,薄荷说话比较随意,再说她们也从不把良妃放在眼里。仗着在皇帝跟前侍候,每日里见皇帝的面可比良妃多多了,名分上虽不及她,可实惠却比她享得多。
在她们看来,后妃们并不可怕,可怕的反倒是沈知薇这样的。可皇上看起来并未临幸她,却为何独独对她这般好。先是开罪木槿提拔沈知薇到跟前来,这会儿又留下她单独说话,简直是天大的恩惠。要知道平日里她们鲜少有机会和皇帝单独相处,故而对这种事情格外嫉妒。
知薇却没品出这里面的味儿来,只当皇帝是为刚才吃饭时布菜出错的事情,故意留下她要训她呢。
她如今的脸皮也算练出来了,让皇帝说两句便说两句,绝不会耍小性子发脾气,总是老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