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前两天,各家忙着准备过节,亲朋故友间热热闹闹互送节礼,文杏巷里的林宅却是安安静静无人登门,当初搬离来福客栈时林雅青给了吴掌柜不少的封口费,吴掌柜倒也守信,并未随意透露林家人去向,因而此时即便谁有心,也没法给林家送节礼。
林老太太叹气抱怨,二婶娘沈氏时时抱了小孙子走到大门后,但凡外头有个人走过就竖起耳朵倾听,林雅青对林谨知笑道:“我们是不是做错了?该让那几位姑奶奶知道地方,偶尔送点礼物回来,对大人们或许也是个安慰?”
林谨知哼哼冷笑:“若真有那份心,能找不到地儿?若还是送几包袱的旧衣裳,一包旧茶两斤点心,几两银子,三两桌席面打发我们,那也别来丢人现眼,这些东西我们现在都可以送他们许多!林家经过这场大难,连我都看清看懂了许多事情,老太太和太太却还是如此糊涂,不知如何说了!”
几个兄弟正围坐在庭院石桌边等着品尝准备出笼的月饼,听了林谨知的话,没敢乱说话,却是表情各异,林学知忍不住问道:“大哥,难道以后真不理姑奶奶她们了?”
林谨知拿起茶壶往各人的茶盏添茶,一边说道:“还没轮到我作主呢,再说,血缘亲情这种东西,连筋带肉的,你断她不断,就断不了!日后总还会见面,算啦,就这么着吧!”
他看看林雅青,笑道:“六妹妹一大早起来就忙到现在,也该歇歇了,坐下一起喝茶吧。”
做“新式”月饼,林雅青是主力技术骨干,哪能歇?只是趁着月饼出笼前的空隙从侧院跑出来遛遛,她身上还穿着青布罩衣,头上系了纱巾,摆着手道:“不能坐,得赶紧把活儿干完!前些天不过试着让梁嬷嬷在‘福香斋’点心铺门口贴个告示玩玩,谁知真的招惹来这么多订单,今天下午将全部订的月饼送出去,今夜还得分两批人马熬通宵,明天才能有月饼出售,后天就八月十五了……唉,我这是招惹的什么事啊,自讨苦吃!”
林慎知忙道:“六妹妹,我们可以帮忙啊,你看我们能做什么?”
林雅青:“那就多谢兄弟们了,夜里轮值看火点数搬运的就是你们啦,哈哈!”
林慎知:“……”
林行知撇嘴:“合着六姐姐惹事,吃苦的是我们哪!”
正说笑,一个和林雅青同样装束,用纱巾遮住口鼻的姑娘端了只托盘出来,随着姑娘步步走近,浓郁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令人垂涎欲滴,可惜托盘上蒙着块红绸,竟是看不出那月饼长什么样儿。
姑娘走到林雅青面前停住脚步,还没作声,林雅青便笑道:“柳眉儿随我来,祖父他们坐在屋里呢,得先让长辈尝过!”
姑娘应了声是,跟在林雅青身后往堂屋走去。
林勤知好奇道:“大哥,这是您新买的婢女?六姐姐好像挺信任她似的。”
林谨知摇头:“这是柳柱子的妹妹柳眉,听说聪明能干,和她哥哥一样,力气很大的,她只是来我们家作坊帮工,不卖身为奴,不过你六姐姐倒真的很喜欢她。我买的那六个丫头还太小,才十一二岁,祖母和太太都不满意,那也没法子啊,人牙子最近手头没有合适的……”
第二盆月饼端出来,才是给少爷们品尝的。
那一个个烤得金黄油亮、饱满浑圆的月饼精美诱人,香气扑鼻,看着就知道有多美味了,即便出身高门,享受过富贵生活,这兄弟几个仍是受不住诱惑,食指大动,待林慎知拿了小刀将月饼一一切开,露出各种各样鲜美的馅,终于是忍无可忍,眼巴巴看着大哥点了头,立刻不约而同地伸出爪子,拈起月饼就往嘴里塞,十种馅料十种风味,每一种都鲜香美味,大家从未尝到过这般好吃的月饼,只吃得满口喷香,乐不可支。
下午,林谨知带着柳柱子出了门,林雅青和林雅晴等人将月饼打点装盒,雇得斜对门有马车的邻居小伙子帮忙送货,林学知和林行知跟车同去,林慎知也在侧院点数他的酒坛子,过个节,各处都多加了购销数量,这两天他还得发出去三批酒,也是挺紧张的。
就在这当口,上午还念叨着无人送礼的林宅,前院忽然热闹起来——接二连三有人拿着帖子,捧着大盒小盒礼物送上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一共来了五六批送节礼的人!
等林雅青几个得空跑到前院看热闹时,送礼的人都走了,留下满满一堂屋的礼品,都装在漂亮的锦盒里,或用缎面的包袱束扎,五颜六色,花团锦簇,很是好看。
林源济神态平淡安然,林廷安和林廷佑面色和眼神都有点复杂,只有林老太太喜形于色,招手叫孙子孙女们到她面前去,二太太沈氏也一扫平日的阴郁,满脸笑容帮着招呼晚辈们坐下,老太太让沈氏拿了个锦盒子来,笑呵呵给孙辈们每人抓一把金芽窝丝糖,这种糖一看就知道是御制,十分难得,然而今天大家都吃了月饼,且一直呆在充满香甜气息的点心作坊里,不是很希罕。
林源济像要给大家解惑似地,淡然说道:“这些是安王、康王所赐,其他几家官员是两位亲王的亲信下属,跟风做做样子罢了,想来是好心替我们林家挣个体面,不必放在心上……小青儿,祖父瞧着你们那些月饼确实难得,宫中御膳房都不一定能做得如此精美又鲜香可口,还有那新出的什么酒?”
林慎知道:“回禀祖父:甘妈妈新酿的是玉泉酒!黍米为主